我对梅里雪山的印象,不是它在宗教中的意义,也不是它壮观美丽的景色,而是1991年,17名中日联合登山队员葬身于此,还有一种说法真正的香格里拉就在梅里雪山脚下。
在一个较为平坦的地方,我们扎下了营寨,我和凤青龙、唐然三个人住在一起,一天的步行,大家都很疲惫,吃点东西,倒头便睡。至半夜,我突然被一声凄厉的叫声惊醒,那是人濒临死亡时的叫声,我还在迟疑,凤青龙和唐然已经冲了出去。
天空中没有月光,帐蓬中间有几堆篝火还在哔里吧啦的响着,大家四处寻找,并没有人和马匹遭受到袭击,也没有什么异常,值班的几人也没有什么发现。四姑娘和凤青龙巡视了一圈,让大家提高警惕,便让众人各自休息。
回到帐蓬里,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那一声虽然短暂,却清晰可鉴,这么多人蜂拥而出,显然不是幻觉或把野兽的叫声听错。这声音我不曾经一次听到过,那是人遇到极恐惧的事情绝望的呼喊。
凤青龙似乎又睡着了,而唐然还在不停地翻声,我甚至能听见他在轻轻地叹气。这一路上,我对唐然已经有一点了解,他在天下第一家中地位很高,似乎不在凤青龙和冷冰之下,他虽然脸上时常挂着微笑,无所事事,但在夜里,他却是睡的最少的一个人。
高原上天亮的很早,我们很早就吃饭,开始行进。次仁告诉我们,此时是高原的旱季,而且天气寒冷,冰山上的雪还没融化,一旦进入到四月份以后,大雨常常不期而至,就算不下雨,高山的积雪融化带来的水也很大,根本不能沿着谷地行走。
次仁很健谈,他本是东北人,七十年代,怀着崇高的国际共产主义精神跑到缅北参加了缅共,缅共失败后就来到云南,靠给探险队带路为生,因于他长年在缅北丛林高山中生活,因此非常适宜这项工作。
朱特一起的德国人叫弗雷德里克,他的身份地位似乎比朱特还高,六名德国人以他为首,但他却是个很好奇的人,对一路上所有的风景植物怀着崇敬的心,甚至趴在地上,撅起屁股对着雪山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我们并不是奔着雪山而去,而是折向西南,在山谷之中,乱石林立,到处是山崩和泥石流留下的痕迹。行走速度极慢,常常半天还在原地,好在次仁他们很多都跑过马帮,常在川滇藏之间的山谷中穿行,经验丰富。那些滇马虽然矮小,但甚是强壮,在这山谷中还能自如行走。
我一直走在队伍的中间,我不属于这只队伍中的任何一部分,只是一只找不到归宿的孤魂野鬼。四姑娘和凤青龙要负责全队的行动,除了唐然偶尔和我聊几句,大部分时间我都只是茫然地一个人前行。
山谷里的草甸已经变成灌木丛,然后是针叶林,针叶阔叶混交林,前面是一道大的山谷,在我以为山谷里就是飞机坠落地时,我们横跨过山谷,又转向西南,然后地势又渐渐高起来,但路越来越难走,连一点道路的痕迹都无法找到。
但在这里,我见到了最少有十几种珍稀的高原植物,而在路上也多次看到穿越在其间的羚牛、大灵猫、小灵猫,甚至有一次我们与两只金钱豹擦肩而过。这里的动物根本不怕人,懒洋洋的注视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我突然有些感慨,我是生物学专业的,这样和谐的自然环境,应该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理想状态。我也有一丝后悔,毕业后为了留在大城市,我绞尽脑汁,离开了我自以为枯燥无味的专业,如果我真的坚持下来,也许不会被陈世安拐走,更不会象现在这样子亡命天涯。
这一路上,次仁很郁闷,因为根本不是他在领路,四姑娘路上几次更改行程,并不告诉他最终的目的地,他几次想发作,只是看在四姑娘的出价上才忍气吞声。
在我们穿行的第七天,山谷又恢复到那种乱石林立的情况,剧微弱的高原反应再次来临,但队伍却停止了前进。在前方山谷左侧的山壁上,有一座小小的喇嘛庙,在石缝中似乎有一条路通向了喇嘛庙,庙前有两棵山地灌木,枯黄的枝条上无有半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