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条长桌靠墙摆放,正对房门,桌上整齐排列着黒木银字的牌位,涂婆背对着门站在桌前弯身行拜礼,想来这些牌位就是涂家祖宗。
涂婆拜完后转身,魏淑子一看,浑身汗毛竖了起来,她脸上竟戴着一副白纸糊成的面具,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阴森诡异。
涂婆走到圆形法阵中央,把木桶放在供桌上,将石碑放进桶里,瓷盆摆在一边,再打开下面柜门,从柜里拿出一套生锈的窑变孔雀蓝供器,有一只香鼎,一对烛台,两只供瓶和长柄深口滴漏勺。香鼎填米,燃起三根檀香,一只供瓶里装搜集来的雨水,另一只供瓶里装杨柳上的露水。
点燃房内所有香烛,先用杨柳水细细冲洗石碑,把每一寸石面都淋湿,打开一个工具盒,从里面取出血袋,引流至用烛火熏过的瓷盆里。
涂婆用勺子舀起鲜血,提到石碑正上方,血液从勺底小孔漏出来,一丝丝挂在石碑上,她左右平移勺子,让血液均匀地染在石碑上。
魏淑子猛然意识到,这便是借寿的仪式,涂家祖祖辈辈从事阴阳行业,沾染许多晦气,家族内阴盛阳衰,子孙命薄得多,易早夭,便用了借犊的法子,在孩子诞生时做成灵碑,上刻新生儿的生辰八字,找一个阴禄丰腴的死人借阴寿,每逢死者忌日,以及寒食、三元节等祭祖日,便以其血液浇灌石碑,能借取死者多余的阴寿来延续新生儿的阳寿,避免孩子夭折。这借阴寿的法子叫借犊。
自惜福出生至今,已向多人借过寿,每人余出的阴禄有限,不能借多,一人至多借一次,被借寿的人还不能与惜福八字相冲,所以这血也得挑拣,不是什么人的都能用。魏淑子之所以成为走阴阳的灵媒,就是因为阴阳圈有能拿到血的门路,这些借寿用的血袋,全是托中介关系才能拿到手。
涂婆把一袋血淋完,换上干净托盘,连着鲜红的石碑立在香鼎后,先让烛火熏着,接着开始收拾桌子。
魏淑子不想打搅涂婆,轻轻掩上门,踮脚退到自己房里,又躺回床上。不久,涂婆的脚步声响起,听着是往惜福房里走去。
门声响动,又过了会儿,外面传进说话声:“她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这声音很陌生,闷闷的,含糊不清,像捂着被子说话,听不出是男是女,虽是从门外传进来,却像飘散在空气中,把整个房间都充满,腥臭味越来越重,还夹带着一股膻味。
接着有个尖细如鸟啼的女声响起:“这我也不太清楚,那次之后就没再联系,不过我确实让那丫头吃下了茧子汤,失去意识后才送上电梯,难道竟没效果?或者你可以去问……”
那声音打断她:“不必,没联系必然是被镇了,那老鳄精靠不住,断了也好。”
女声说:“对了,他向我借骨相镜,不知有什么用。”
那声音说:“那老鳄精一直在打什么算盘,有他在外转移视线反是好事,倒是那面涂家祖传的骨相镜是个好东西,赔了可惜。”
女声说:“本是要赔给他的,那面镜子一直是大丫头在用,如果计划成功,早就在他们手上了,现在丫头平安回来,自然是带着的,我在她行李包里找到了,没赔进去,镜子还在,就说明咱们的交易没成功,让那丫头逃过一劫。”
魏淑子头有些发晕,他们说的是那面阴阳骨相镜,骨相镜她一直带在身上的吗?记得铜镜沾上杜真的血,出现一排排看不懂的文字,她觉得其中饱含什么秘密,未免发生意外,就把镜子藏了起来。想到这里,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她蹲在地上掘土的场景。
☆、第三十九章
昏沉中又听到那沉闷声音说:“你好好顾在这里,把犊顾好便行。”
女声问:“那丫头该怎么处置?我看她还有用,不如留着办事,这多年来,她也替咱们得到不少好处,我在这里脱不开身,总是要有人去张罗血袋的事儿。”
那声音说:“只能留一时,长久不了,你也一把年纪了,等到寿尽时就带她去废址换一换,别再像上次那样给放火烧透,一些好处也得不来。”
女声里透出欢喜:“我每年春节要回老家祭祖,到时带她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