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淑子抱了张良一会儿,等阵痛过去才出声:“就算说有你也不会信。”
“你说,信不信在我,不要给我那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张良轻咳两声,用食指戳魏淑子的心口。
魏淑子脑中出现短暂空白,一时间没有任何想法,只机械式地回答:“我说的喜欢都是真的,是良心话,良哥,我已经很小心了,小心地跟你维持老板和扫地小妹的关系,就这么小心还是没拦下来。”她吸了口气,稳住情绪,接着说,“有感情,没感情我不会说这些话,求你了,好好配合,以后咱们才能常见面,如果你不配合,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我不一定能再进来第二次。”
这回答把那份无奈认命的感觉表达得真真儿的,以魏淑子缺心少肺的个性,如果来段浪漫有情调的台词反倒虚伪。张良勉强接受,虽然背上疼得像有把野火在烧,他却觉得烧得痛快无比,但痛快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对味。
张良消停了,却仍是气不过:“你坑了我,伤了我,还他妈嘴贱,看我受伤你爽?喜欢是这么喜欢的?你看李安民对叶哥!”
魏淑子从腰囊里掏出止血贴,贴在他的咽喉上,关切地问:“还有哪里疼?我都帮你贴上。”
张良扫魏淑子的头:“别装,我不提醒你就不关心,现在装有屁用!你当我不知道你?你的话里有三分真心,我就认那三分,死丫头,我真想知道你的良心都给猪吃了还是给狗啃了?”
张良神态和口气已经差不多恢复到了日常状态,眼里的血色也淡了些。魏淑子知道他心里还有不甘,堵着团气没发出来,就说:“我也想挤两滴鳄鱼眼泪扮个可怜给你看,但就是挤不出来,良哥你不是叶老板,我的生活经历也和李安民不一样,我是军人,从小在辟兵营受训,七岁吧,七岁我就进了军营,服从上级命令就像刷牙洗脸吃饭一样,不问缘由,只需要执行,为了你,我已经和领导犯上冲了。”
说到这里,魏淑子有些犯糊涂,她有在辟兵营长大的印象,受训的细节却记得很模糊。记忆混乱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该习惯成自然,怎么这会儿却费起神来?魏淑子甩开杂念,对着张良的耳朵说:“辟兵是一类特种兵,这种兵不仅需要强体能,还得学习阴阳知识和必要的技术,是专对日月岭基地负责防卫部队,受训要吃辛苦,全都是超负荷训练,天天练天天练,人都练僵了,练得不知道猴年马月,练得脑袋空空,再加上灵犊这代号的特殊性,难免会变得麻木,而且良哥你死不了,叫我哭丧实在哭不出来。”
“灵犊到底是什么意思?”张良问。
魏淑子知道张良不是在刺探什么,只是单纯对她的事感兴趣,这不算机密,也没什么好瞒的:“犊是什么意思你该知道吧?像灵碑、纸人、塑像、木犊,凡是能用来寄托灵魂或封存元神的物体都可以被称作犊,灵犊就是以身体做犊,说简单点,就是专门做鬼上身的工具,像我刚才说的,通过让鬼魂附体来获取死人生前的一些情报。”
张良皱起眉,她把自己说得像件工具:“鬼上身容易伤身,普通人被附体会得病,遇上怨气重的还有生命危险。”
魏淑子说:“所以才要接受训练,增强身体承受度,做这行的,没点承受力哪行?真正麻烦的是记忆。”
张良问:“怎么说?”
魏淑子摸上额头:“每一次招魂附体,就像经历一次全新的人生,死者的记忆全都积存在脑子里,还不像投胎轮回那样能忘记,一不注意就会造成记忆错乱和间歇性思维空白,所以我得小心分辨,哪部分记忆是属于自己的,哪部分记忆是属于别人的,我和你说魏淑子本人的事情时,有时会产生一种我就是她的错觉……还有那个菜花地里的梦和水鬼,不知道到底是我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已经记乱了。”
张良一把抱住魏淑子,把她的头按在胸口:“乱就给它乱去,这一秒你实实在在地记住就行了,下一秒谁还管前一秒的事?丫头,你不是活在记忆里,是活在我眼前,放心去乱,有我帮你记着就行。”
魏淑子眼眶微微发涩,她对张良的感情不能说有多深,至少不是离了就不能过的程度,但刚才那番话却烙进了心底,留下很深的印子。她不是完全没感觉的木头人,张良的好全都看在眼里,她认,她全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