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筒说:“没到非选一个的地步,听黄半仙的话,大家都平安。”
魏淑子冷笑:“大家都平安?顾易贞一条命,羊山村村民那么多条命,留着鬼头教那群人,以后还会祸害更多无辜,那是多少条命?就你不狠心?”
炮筒被堵得没话说,只能干瞪眼。张良用食指戳魏淑子的额心:“别讲得这么大义凛然,充其量,你也就跟顾易贞一个层次,还没她思想觉悟高,你心里只想着该怎么除掉鬼头教,宰了他们好帮你师父报仇雪恨,对吧?别人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对吧?当然,咱俩是彼此彼此。”
被他这么一说,魏淑子也不吱声了,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巴尔辽摇头苦笑:“我们是摆脱不了他们的,你们也斗不过鬼头教,他们的头领不在这里,就算打倒了那四人,还会有别的人过来,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很是厉害。”
周坤觉得他这话说得蹊跷:“鬼头教的教主不是黄半仙吗?就是那个留长辫子,被称作教授的人。”
巴尔辽说:“我也觉得奇怪,原来的教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卷发中年男人,那些人也叫他教授,这黄半仙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以前没来过洞里,但他们说这是现任教主,大约是换人了。”
魏淑子这一听,可留心了,卷发中年汉子应该就是指的查桑贡布,前不久他还和古丝婆、巴图两人一起行动,很明显是三人当中的老大,这才过去没半年,就让位给黄半仙啦?敢情他跑去白伏镇是特意给黄半仙传位的?
外面族民在叫唤,巴尔辽裹紧毛毯,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赶紧离开吧,以后别再来了,这地方越来越危险,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后,巴尔辽的脸色竟较来时舒缓了许多,浑浊的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他许是憋得太久,终于找到倾吐的机会,便将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倒出来。
魏淑子看他把空罐子顶在头上,推门走了出去,脚步是轻快了些。
炮筒紧张兮兮地问:“喂,你说那饼里会不会加了虫卵?”
吃都吃了,这时再来担心有什么用呢?就算再吐出来也不济事了。
张良呵呵一笑:“大概不会,我看那老头是不想活了,在交代遗言呢,人死言善,放心吧。”
张良虽是个粗人,有时候却格外犀利通透,嘴也很是毒辣的,他说人死言善,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巴尔辽眼中那丝光彩,只令魏淑子想到了四字:回光返照。
第三天凌晨,黄半仙果然如期兑现承诺,归还顾易贞,将车渠笛交给炮筒,并让前来巡视的老船头将他们送回岸上。
一行人暂不追究老船头的欺骗,去附近的小医院草草处理了伤势便搭船过江,行驶到西陵峡水段时,忽闻轰轰震鸣响起,船体被怒浪掀得左摇右晃,只见魔鬼眼方向浓云团聚,云下尘烟弥漫。
过不多久,便有人在网上发了实拍照片:璺青山山体大面积塌陷,连同魔鬼眼洞穴在内的大片江心陆地全被陷进滚滚江流中,很多人认为是洄流引起了江底黑潮,这黑潮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把陆地吸了进去。
但魏淑子知道,那座江心洲早就千疮百孔,什么时候崩塌也不意外。巴尔辽想是心内有数的,才会在最后说了那些话,他若是有骨气的,应会怀抱着与鬼头教同归于尽的打算,才将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全诉说出来,按他们族的传说来看,族民的灵魂将寄托在别人的记忆中得到永存。
可黄半仙那些人又岂会是傻子?他们对璺青山的现状也许比谁都了解,早早便离开了吧。
天色已晚,从甲板上看过去,烟水朦胧间夹着一轮火红的夕阳,夺目的光芒把云霞江波染得血红,好似燃烧般,陷落的璺青山便被织在这一张血红的罗网里。
魏淑子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幕场景——在血池地狱中手舞足蹈的黑色骷髅,可不就是羊山族族民的真实写照。那便是所谓的“死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