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用拳头碰了碰魏淑子的脸颊,问道:“怎么?你就这么怕我?”
魏淑子被惊出一身冷汗,她甩了下头,推开张良的手,随口讥讽:“你是鬼见愁,人见更愁,谁不怕?老实说,叫张良这名字真是委屈了你,你的脑回沟也就是黑旋风那等次。”
魏淑子说这话时压根没放心思进去,只是习惯性放嘴炮,如果她放了心思,绝对不会故意去挑衅张良,因为张良下手没轻没重。
张良果然在她头上给了一下,拍得魏淑子脑袋犯晕,她指着太阳穴,认真地对张良说:“你下次要打,别冲着头来,我不比你皮厚磨墙,打多了危害人身安全。”
张良哼笑:“你不是不想吃药吗?我一巴掌拍晕你,省时省力。”
魏淑子二话不说,从李安民手里拿过安眠药一口吞下。
作者有话要说:叶卫军穿警服是为了进出方便,白伏镇这会儿已被戒严了,有周坤的关系才勉强通融,周坤是绅士。今天来谈和魏淑子相关的一件囧事魏淑子住在张良游戏厅楼上是不付钱的,一分钱没交,张良没开口找她要,她也不主动交钱。每天的任务就是陪李安民和苗晴看店,或者在游戏厅里玩赌博游戏。有一次输到精光,兜里一个子儿也没有,魏淑子也不说,第二天跑出去给人洗盘子混饭吃,像她这种在外面闯惯了,走到哪儿也不愁活不下去。后来张良知道这件事,每个月丢给魏淑子二千块保底金,差她晚上去后院巡逻,荒地上的鬼魂有时候会调皮,遇到行人就爱使坏,弄个鬼打墙出来让人绕进来绕不出去。魏淑子就要负责看好这些孤魂野鬼,不让他们乱来。这可难为魏淑子了,她每天都要压抑着把孤魂野鬼给钉死的冲动,搬张板凳坐在曲月河边唱小曲,左手铁钎,右手黄鳝血,哪只鬼敢作怪,就要被施以虐刑,魏淑子很喜欢虐鬼的感觉,那叫一个爽,因为人不能大虐嘛,现在是法治社会,人类又太脆了,就算是大坏蛋,也不提倡动用私刑。这天晚上,魏淑子照常守在河边,总有个嘤嘤哭泣的声音从侧方小树林里传来,魏淑子听了很烦,拍腿说:“哪家女鬼?哭什么哭?有冤屈出来说清楚!”就见从暗处走出来一穿黑衣,脸色煞白的女鬼,垂着头飘到十尺开外,不敢再靠近了。魏淑子问:“你叫什么名?为毛不去投胎,要跑这儿来哭?”女鬼抽噎着说:“我叫吕惠,原来在泰兴街开麻将单,刚死没多久,不是我不想投胎,是有口怨气憋喉咙口,投不上去。”魏淑子问:“什么怨气,说来听听。”女鬼抹着眼白说:“是这样的,我这人呢,万般都好,就是好赌,输了一屁股债,我有个高中同学,如今是香水公司的老板,很有钱,我想找她借钱,又不好意思开口,为什么呢?因为我把她的初恋情人给抢走了,我老公,也就是她的初恋情人。”魏淑子听得脑子犯抽。女鬼又接着说:“于是我让我老公去找她借钱,谁知那女人刚离过婚,一见了我老公,春心萌动,就想和他再来一春。”魏淑子说:“你老公挺受欢迎的。”女鬼得意地说:“我老公是镇上鼎鼎有名的美男子,貌比潘安,想跟他勾搭的女人多了去了,可他就对我一人死心塌地。”魏淑子看着女鬼肥胖的身形煞白的馒头脸,没话说。女鬼继续:“可我老公是个居家男人,也不会挣钱,那女人就提出,如果我老公愿意跟我离婚,跟她结婚,那她就帮我还债。”魏淑子问:“你老公同意了?”女鬼说:“我老公当然不同意,他就爱我一个嘛,打死也不同意,那女人退而求其次,改让我老公陪她睡一觉,愿意借钱给我,不算利息。”魏淑子又问:“你老公同意了?”女鬼说:“这回同意了,没法子,老娘债务欠得太多,再不还债,人家要买凶杀人了,但是我老公就只爱我嘛,他也不敢说出来,瞒着我偷偷和那女人来往。”魏淑子:……女鬼:结果那女人贼有心机了,偷偷在房间装了摄像头,把他们做爱的画面给拍了下来,寄碟片到我手上,我一看,那个气的啊!没等到质问我老公就心肌梗赛死了。等我死了变鬼才知道,都是那女人的阴谋诡计,我老公是被逼无奈。魏淑子:……既然是被逼无奈,你就开开心心升天去吧,还怨什么?女鬼说:不行,我怨那女人害我跟我老公天人两隔,不能再会,这口气下不去。魏淑子:那你想怎的?女鬼:让我去吓吓那女人出口气。魏淑子扬扬手里的铁钎:我看我还是现在送你升天吧。女鬼吓得往后直缩,魏淑子警告她:你怨归你怨,既然变成鬼了,就不许打活人的主意,人有错自然有他的报应,你敢随便到外面乱来,我就让你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也没!女鬼捂脸嘤嘤直哭,小媳妇儿似的说魏淑子是个冷血无情的坏人,这一哭就没完没了了。魏淑子给哭得忒烦,又把女鬼招身边来:“这样吧,你提个条件,只要不是吓人害人之类的无聊事,能办的我尽量给你办。”女鬼眨了眨墨渍似的黑眼球,哽咽着说:“那我想再见我老公最后一面。”女鬼的老公叫王云,居家主夫,远近闻名的美男子,就是穷了点。魏淑子赶到女鬼家时,王云和另一个女人在家里,两人都是发丝凌乱,衣服纽扣没扣对位,一看就知道前面在干什么。女鬼的遗像还挂在墙上,那个对她“死心塌地”的老公就带着另一个女人回家乱搞,不用想了,那另一个女人肯定就是女鬼的高中同学。为了还债不得已?也只有女鬼才信。魏淑子直接把张良搬出来:“我是良哥家的,有事找你帮个忙。”一听张良大名,王云腿先软了,忙说:“没问题,没问题,良哥要我办事,那还不一句话?”魏淑子说:“那好,晚上八点来游戏厅,我等你。”看了高中女同学一眼,掉头走人,回程途中买了一打金银元宝和几只莲花灯,趴在柜台上写字。张良睡了个回笼觉,下楼一看魏淑子在写字,惊奇得很,走过去,随手把本子抄走,展开了念:“亲爱的小惠惠,我好想你,想你想得衣带渐宽,伊人憔悴,自从你我做夫妻以来,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张良头皮炸了,把本子往柜台上一拍,瞪起双眼训斥她:“你写啥玩意儿?惠惠是谁?你行啊!才多大就念着讨老婆啦?还夫妻恩爱?”胖子在旁边嘀咕;“良哥你关注点错了。”魏淑子抢过本子,翻张良白眼:“不是我,我这是代人写情书。”于是把女鬼的事全都说给张良听。张良笑得前仰后附,拍着魏淑子的背说:“我让你看着他们,你倒当起月老来了,行行,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去,玩儿得开心就好。”晚八点,王云准时来到游戏厅,魏淑子带王云去河边烧纸钱,让他站在河边朗读情诗,女鬼紧贴在王云背后,双手趴在她肩上,黑色的泪水从眼眶里滑落出来。王云看不见自己的老婆,但读着信上的内容,不免心里起疑,背脊上寒意直窜,转头问魏淑子:“怎么肩上有点重?”魏淑子说:“错觉,继续念!”魏淑子装起黑脸来很吓人,加上周围阴风惨惨,王云惊疑交加,两腿都成了筛子,但这窝囊废连反抗也不敢,照着笔记本上的内容,断断续续地把信读完了。读到最后一句:“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你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可是我没用,让你吃了太多苦,如果有来生,我愿意继续为了做牛做马。”女鬼大约是感动了,身体往上飘,化作一团青烟。魏淑子让王云赶紧放下莲花灯,往前一送,那团青烟就飘到莲花灯上方,不一会儿就消散了。王云虽然害怕,但直到离开,他都没敢多问一句话,据说第二天就去寺庙烧香拜佛,买了一堆开光法器回来辟邪,后来就再也没和女高中同学来往过,估计是害怕了。张良不能理解魏淑子的做法,换他来办这事,肯定会放女鬼出去吓人,只是吓吓而已,又不是害人,无伤大雅。魏淑子对此无话好说,两人的思维从来就是水平线,不可能有交集。“得到一份虚假的感情有什么意思?临死也不让她知道真相,这不是欺骗人吗?”这是张良感性的观点。“管他虚不虚假,死了一了百了,善意的谎言懂不懂?能开心走好就行,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虚假也好真实也好,早都不存在了,管那么多干啥?”这是魏淑子的内心活动他俩唯一的共通点就是——都觉得王云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