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那怪物身上揪下来的?”魏淑子问,一面伸指拨弄,确实是很普通的心脏,皮层松弛干燥,血管起皱,不是新鲜货色,“那怪物是个人?心脏被扯了还能活蹦乱跳?”
“是不是人,你不会自己看啊?反正它跑了,猜也是白猜。”张良不甚在乎地摆摆手,然后冷不丁照着魏淑子的太阳穴上狠拍一巴掌。
这一巴掌抽得魏淑子耳朵轰鸣、两眼发黑,差点摔倒,她撑住桌子勉力维持平衡,用劲甩了甩头,等能看清楚东西后才瞪向张良:“你干什么?”
张良龇牙咧嘴地说:“别当我是傻子,猴子脸上的伤就是你这死丫头揍出来的,只打一巴掌算便宜你,再啰嗦,K得你满地找牙。”
魏淑子有自知之明,掂量掂量实力差距,只能忍气吞声。隔了一会儿,瘦皮猴进来汇报:巷内住民陆续出屋避难,全都往空旷的地方迁移,听说第一批救援人员已经赶到207隧道。
问张良有什么打算。
张良跟炮筒苗晴统一口径,说不可能有余震,就留在房子里,没有特殊需要哪儿也不去,并叫瘦皮猴把门窗关好。这不像是防震,像在防毒。
值得探讨的话题很多,比如黑鼠群,比如畸胎怪,这两类变异物种都是从防空洞里跑出来的。魏淑子发问,其他人是一问三不知,这是刻意隐瞒,而且从他们的态度看来,似乎是一点也不怕被魏淑子知道他们在隐瞒某种事实——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但就是不告诉你。
有张良这条霸王蛇镇场,魏淑子还就是拿这拨子人没办法,想知道什么,他们偏不说什么,全都在侃大山,尽说些不疼不痒的废话。
到了晚上六点,胖子带着一身泥回来了,刀疤和秃子还没见影,大伙五脏庙直打鼓。张良一饿就烦躁,拍着桌子叫道:“那俩是跑到西班牙去了?白伏镇屁大点地方,逛一圈要几分钟?”
魏淑子正觉得无聊,站起来说:“外面有些受灾重的路段肯定会戒严,我去看看,有救援就有粮食,买不到我去领。”
苗晴说:“我陪你去。”
魏淑子马上说:“不用,我一个人去,再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我自己还好应付,带个你就是累赘。”
苗晴还没说话,炮筒先咋呼起来了:“你牛,你不累赘?就你那条残腿,省省吧我说。”
魏淑子一拐一拐地走到门边,听到炮筒的话后,回头反讽:“躺着的别说站着的,小炮子,你现在比我累赘,歇歇吧我说。”
炮筒内伤,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牙尖嘴利、态度欠扁的暴力妹。李安民叹气摇头,只能疏导炮筒。在兄弟当中,算炮筒是最好相处的,魏淑子也确实是人才,几句话就给得罪光了。
张良这次倒是没发脾气,托腮笑道:“行啊,小丫头有志气,出门左拐有个箩,带上,外头估计已经把大篷架起来了,去排个队,帮哥几个多讨两馒头,靠你了。”
魏淑子二话不说,摔门走人,门后传出哄笑声。
[魏淑子虽然个性执拗,还很偏执,但在日常生活中是个直肠直肚的热心人]
从值班房出来,她还真左拐去找箩。张良是信口开河,当然不可能真挂个箩在墙上,而且也没地方挂,大厅侧门的那一面的墙体全部垮塌。魏淑子找不到箩,踩着碎石到大门前询问把门的瘦皮猴。
瘦皮猴看到魏淑子就跟见了鬼似的,跳起来躲老远。
魏淑子对他招招手,和气地说:“你别怕,我说了不会再动手,你良哥要我带个箩出去买馒头,箩在哪?”
瘦皮猴上下瞅她,捂着嘴说:“你听不出来那是在嫖你?咱店没箩筐。”
魏淑子刚要说话,铁皮门被拍响了,哐哐哐……,是沉重而急促的拍门声。
“谁?”瘦皮猴贴着门小声问。
一个尖细发嗲的声音传进来:“猴子么?是我,小商啊,快!快开门!出大事儿了。”
魏淑子听得浑身起鸡皮,这人说话的嗓音像男性,腔调却很阴柔,像捏着喉咙在唱大戏,每句话那个音调都要往上扬一扬,听起来就是个娘娘腔。瘦皮猴掀起铁皮门,一年轻小伙子从底下钻了进来,长得白白净净、五官秀气,确实有当人妖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