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茶倒好,双手递给真田,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却不喝,只是双手握着,静静的放在身前,温度刚好,茶香缭绕。
雅纪安静的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茶杯中清澈透亮的茶色,心中那一份乍一相见吼的惊喜和一些复杂的思虑就慢慢的沉淀了下去。
平静下来后,他一抬头,就看见真田弦一郎正轻啜了一口茶,眉心微微一蹙,就放了下去。
他一愣,正想问一句是不是不好喝?可一低头,却发现杯子里的茶是上好茶叶,名字叫金骏眉,正山小种的分支,近几年很流行也很贵的一种红茶,但味甜,醇厚,只是这么拿着杯子,就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
雅纪忍不住嘴角轻轻弯了起来,他再一次低头闻着茶香,觉得心里很暖很暖。他知道,弦一郎哥哥从小就跟在真田家老太爷的身边,所以脾性口味都随了老爷子,一贯喜爱的都是像煎茶这样略带苦涩的茶,可自己却更喜欢红茶,因为有舌底的甘甜和很漂亮的颜色。
真田弦一郎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堂弟的心思,他只是思考着,自己究竟应该怎么把今天要说的话题说出口。
其实,他们幼时也是一块玩着长大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疏远起来了,似乎是从自己开始接触网球以后,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圈子,渐渐的和雅纪就分开了,然后就是那一次比赛后,因为雅纪说错话而不由自主的回避他……
想到这里,真田无声的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用手指轻扣了一下桌子,略有些沉吟的开口道:“雅纪,你还记得那年我学书法的事吗?”
雅纪抬起头,有些困惑的看他,然后先是很乖的点了点头,见对方一时没说话,怕对方没看见自己点头,又连忙张嘴说了一声,“我记得的。”
真田一时忍不住想笑,又忍住,一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另一只手忍不住去拍了一下乖小孩的头,“我那时候还给自己写了一张字……”
“嗯,我记得的,弦一郎哥哥给自己的是<常胜无败>,给仁王的是<虚心坦懐>,丸井哥哥的是<小欲知足>……”雅纪掰着手指头,轻声念叨着,念来念去,念到最后,才小声说,“给我的是<谨言慎行>……弦一郎哥哥,我……我知道了……对不起……”
雅纪低着头,涨红了脸,毕竟,那一次在立海大两连胜的时候,乱说话的说出预言对方绝对会失败这种事,真的是很莽撞又很讨人嫌的行为,所以即使是后来被弦一郎哥哥给予了“应该谨言慎行”这样的评价,也不会觉得生气。
只是在心底埋怨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笨,连话都不会说,还总给人添麻烦什么的,但其实曾有过那么一小点点的期望,期望大家可以原谅自己,可以像以前一样笑着对自己说:没关系的,雅纪!
可是,对于那么喜欢网球的大家,将网球当做生命的大家……
雅纪沉默了下来,垂眼。
“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啊?”
突然听到道歉的声音,雅纪惊讶的抬头,完全没有想到一贯作风硬挺的,自诩男子汉的少年会这样直接的说出十分直白歉意的话语,“弦一郎哥哥?”
“我一直觉得很抱歉,雅纪。”真田弦一郎认真的说,“网球对于我们来说也许很重要,可是这并不等于你也喜欢。对于并不喜欢网球,只因为我喜欢,就陪着我去看比赛的你来说,当时只是单纯的说出了一个看法,却受到无端的指责,实在是很抱歉。而那时候,将这么一件小事耿耿于怀的我才显得很过分。所以……”他弯下腰,很郑重的行了一个礼,“雅纪,请原谅。”
“弦一郎哥哥!”雅纪眨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张纸还在吗?”真田弦一郎问道。
雅纪呆了呆,急忙从书包里掏出一卷包的很好的宣纸,似乎是想笑,可眼睛里还有泪水,“我有带在身上的。”
真田弦一郎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因为是刚学书法不久,字迹还很稚嫩,带着一种初出茅庐,锋芒毕露的感觉。
“其实很高兴弦一郎哥哥写给我的这个,有时候做事前多想想就会少出很多错误的,而且来到东京后,有时候……”雅纪红着脸,小声说,“想弦一郎哥哥的时候,就会看一看……”
真田轻咳了一声,低头掩盖自己因为听到自家小堂弟的表白而有些泛红的脸颊,不过皮肤黑一点就是有好处,就算是脸红只要不太明显也不会被看出来。他伸手似乎想拉一下帽子,拉了一个空,才尴尬想起,因为进茶室的缘故,早就把帽子摘掉了。
雅纪很感动,想笑,又有点想哭,只好低着头,调整自己的情绪。突然听见“咔嚓”一声响,急忙抬起头,就看见真田拿着那张宣纸,一撕两半!
——弦一郎哥哥!
——雅纪,不要松懈,那张纸……你就当忘记了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