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陆小凤微微勾起了嘴角。他淡声问:“小心什么?”
陆小凤噎住。
对呀,西门吹雪要小心什么呢?他只要有了防备,就算鸾凤是天心月,她又真的能杀了西门吹雪吗?
可陆小凤总觉得西门吹雪的话里还有别的话,他总是忘不了他在马车上看到的那一幕。西门吹雪流露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情。
陆小凤的脑海里飞快的掠过一到光,他抓住了那道光,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你早就知道?”
西门吹雪喝了口茶,他挑了挑眉:“知道什么?知道她是天心月吗?不,我不知道。”
“我只是知道她一定不是鸾凤。”
天心月的琴艺是一绝,但她如果当真是鸾凤,昔年就不会是“华山绝响”,而是“高山流水觅知音”。西门吹雪一早便猜到了天心月以鸾凤的身份接近他,怕是除了治病外别有所求。
因为作为一个将死之人,天心月对于自己的病情也太过于不上心了。
她甚至都没有问过西门吹雪几次她的病情如何。
西门吹雪当然会起疑,所以他也试探。
他得到的结论便是天心月别有所求,而她的所求一定与他有关。
而对于西门吹雪而言,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移花宫的琴师抱琴而来,住进了万梅山庄。她有所求,有所愿,这些西门吹雪都知道,他甚至都不在意。
陆小凤看着西门吹雪,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般,愣了半晌后才低低道:“如果她要的是你的命,西门,你也是这般无所谓吗?天心月蛊惑人心,从来都是要命的。”
“西门,她如果要杀你,你也不在意吗?”
“我遇见过被她欺骗的人,所有人都说她名为天心月,却根本没有心。”
“你不在意她想杀你,可她对你的欺骗呢?”
西门吹雪饮完了杯中茶,他抬头看向了陆小凤。
窗外春风拂过,恰吹落枝头落花。他听见了声音,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窗外落花纷纷扬扬,像是一场月下夜雪。落花无依,随风飘荡,有几片卷进了窗户里,卷在了西门吹雪指尖点着的桌上。
窗外的月光笼在了廻光的身上,使得她面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她看着天心月,目光灼灼,寸步不让,低沉着声音问着:“天心月,我问你,花落了吗?”
天心月没有回答,她的脚步就这么停在了门前,像是不知进也不知退。她微微垂下了头,握住了自己的手。
天心月十分平静,她回答了廻光:“花开了。”
廻光抿紧了嘴角。
天心月说完这句话后,便像是放下了一座山一样厚重的包袱,她松了口气,回头对廻光笑道:“不是花落,是花开。”
廻光的身上再无醉意,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沉默了很久,才对天心月道:“阿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天心月道:“我很清楚。”
廻光看着她,慢慢道:“移花宫的那解毒方子,药引必须是一颗功力深厚的剑心。你中着芳菲尽,活不过这个夏天。没有那颗心,花开也是最后一季,她是要谢。”
“花开没关系,花落没关系。”廻光慢慢站了起来,她走到天心月的身前。
她比天心月略要高一些,站在她的面前,恰好遮住了所有的光。
江廻光对天心月轻声道:“你还能取了心就行。”
“我看出来你对他很特别,你从来没有对人心软过,也从来没有为了别人而对我笑过。”江廻光慢条斯理,“我不是傻子,我看的出来,可我还是问了,阿月,你知道为什么吗?”
天心月微微笑着,回道:“该是宫主希望自己看错了吧。”
廻光赞赏地瞧着她:“对,那又是为什么?”
天心月仍是笑着:“这天下里,最杀人的不是刀,是‘情’。宫主怕用惯了的我会因为它而钝了刀。”
天心月冷静极了,她轻轻地慢慢地陈述:“刀钝了,如果还能用,那剜下去的时候就会很费力,甚至一个不小心会弄得自己满身满手都是血,好像被剜了心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