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医者父母心嘛。”我言辞关切,琢磨着这时候庄主应该刚和独孤一鹤干上,我下手得赶快。于是便正了正脸色,笑容越发灿烂起来:“苏公子,现下心绪可还好?”
苏少英苦笑道:“师傅常说,死生之间方能顿悟大道。我一直不明白,可之前一事,我终于明白。汉司马迁曾叹死生之轻重,差于鸿毛泰山。少英傲物,若无姑娘,那便真是如鸿毛飘浮,一生已逝。”
“死在西门庄主手中我不怕,但我在死前的一刻很遗憾,遗憾着我还未能将峨眉剑法发扬光大,遗憾我还未完全领悟师傅所交——少英并不惧死,但不想如蜉蝣,抱憾而终。”
苏少英不愧是这代三英四秀中最拔出的弟子,恃才傲物是他,心性冲动是他,可干脆痛快也是他。拿得起,就要放得下。我在他的眼中,似乎很清楚的看见了这四个字。
或许,死过一次,人真的会变很多。
苏少英又向我一抱拳,笑道:“还请姑娘转告西门庄主,二十年后,少英必将再求赐教!”
“好说。”我眨眨眼,搓了搓手,转而开口道:“不知苏公子对苏姑娘与我们庄主之间怎么看?”
“怎么看?”苏少英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茫然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唐天。唐天见状,很好心的补充道:“就是你觉得他们是否相配。”
此话一出,苏少英的脸孔顿时有些发红,他结结巴巴道:“这,这怎么说?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而少英也是有恩必报之人,可,可是——”
“只是防患于未然!”
我扬起大大的笑,颠颠儿的给苏少英倒上一杯水,对这位庄主未来的大舅子投去了最高好意,在对方越发通红的脸孔中,扒着手指和他说着好处:“你看,峨眉百年盛名,可我万梅山庄也富可敌国。峨眉习剑,万梅山庄也习剑。重点是,孙姑娘似乎从未有心上人?而我们庄主无侍妾,这样看来,这两个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很高啊!”
苏少英脸上的红晕渐渐被疑惑替代,他疑惑了半晌,开口道:“……北姑娘的意思是——”
“江湖整日刀光剑影,谈个恋爱……哦,就是男女之间交往不容易。我想之前万梅山庄和峨眉多少有些过节,害怕这些会影响到一些事,所以……您介不介意写份声明,对师妹们的情感绝不插手,绝不过问?”
苏少英有些讶异,他思索一番,摇了摇头:“姑娘不知我师妹的性子,她素来极有主见,我同意与否,对我师妹来说一贯都是无所谓的。”
我见状赶紧摆手道:“做个保证大家都安心嘛!”
说着我变把进屋前写好的条约递了过去,唐天更为贴心的递上了毛笔。
苏少英看了看手中纸张,有些不愉道:“若是师妹自己愿意,少英自然不会阻拦,姑娘这是否多余?”
……当然不多余,过了明天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万一你真来个反对全门派大追杀,就算孙姑娘看上我们庄主了,按唐天的说法也基本没啥戏啊!
我心下恻然,面上却已然是友好笑容,温声细语:“我不是对苏公子有所怀疑,只是习惯而已。苏公子要知道,作为一个商人,总觉得还是握在手里的契约比较安全。”
苏少英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念着我好歹救了他一命,终于从唐天手中接过了笔杆子,要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在这一刹那,屋外忽然传来石秀雪的惊呼,惊得苏少英手一抖,在纸上画出了一道痕迹。
石秀雪惊道:“西门吹雪!”
屋外顿时一阵兵器出鞘的声音,我一见庄主已经完事,更加急切的想要苏少英签字,可苏少英却是虚弱的站起了身,绕过我们推开门,就见庄主背负长剑,面色冷淡。
峨眉四秀围着他,面色紧张。也是,论谁一夜里两次遇上同一个敌人,都会紧张。
西门吹雪看过来,峨眉四秀总觉得面前这个人与之前所见有些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她们又说不上来,只能更加握紧了自己的手中剑。
峨眉四秀中最大的马秀真沉了沉心,上前一步执剑抱拳道:“西门庄主,不知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庄主没有开口,只是转头看向了苏少英的方向。
苏少英的确自负,可西门吹雪也自负。两个自负的人在一起,总会另其中一人觉得不自在,即便他想通了很多事。苏少英当下便抱拳,冲着西门吹雪道:“今日之恩,苏少英定会报答。还请西门庄主有事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