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雪与白色的梅,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谁是谁。我琢磨着要不要买点美人梅回来,总是绿萼虽然出尘绝傲,倒也的确显得苍白了些。
我在这儿想入非非,不防庄主不知何时抬了手,琴声乍断。我迷迷糊糊的向庄主看去,有些不解,庄主倒是抬步从亭内走出,低头看我道:“阿北,你醉了。”
我不想否认也不想承认,干脆就掠过了这个话题,转而抬头认真的看着庄主,半晌才嚅嚅道:“庄主……”
“何事?”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可不开口我又觉得十分不甘。庄主那张冰雕似得脸在雪夜之中似乎要和这漫天白色化为一体,我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玉雕灯笼,下了狠心道:
“庄主,我要离庄!”
话音落下,我偷偷的瞄着庄主,想看看他有没有要抽剑戳我的迹象,可令我诧异的是,庄主面孔上的表情丝毫未动,只是看着我平静询问:“为何?”
我想了想,痛快道:“因为陆小凤说他有个朋友能借我十万两黄金!”
庄主不置可否,转而问道:“自小开始你便对金银异常执着,是为了什么?”
我支支吾吾还是没敢把“赎身”这样伟大而又高深的目标说出来,干脆两腿一伸耍赖道:“我要出庄,我要出庄,我要出庄!”
闹了半晌,庄主那儿似乎什么反应都没有,我怏怏地仰起脸,也顾不得许多,一手拽住庄主的手指,冲他一个劲讨好的笑,笑着笑着又忍不住抱怨:
“庄主你自己一年还跑出去四次呢,而且每次都不带我!找名妓很方便吗?你知不知道每次在你到达一个地点之前,先把那些名妓给包了保证她们有空伺候你多烧钱啊!”
“——还不如带着我去呢!”
我越想越不甘心,气呼呼的别过了脸。
败家子,败家子!就是因为庄主你这样我才十三年都存不到十万两黄金啊!
想到这儿,我扯着庄主的手顿时底气十足,一个劲的叫着:“我要出庄出庄庄,我要出庄出——”
还没等我难得有节奏的要求说完两遍,庄主的手指微动,接着我便听见一声颇为冷淡的允诺道:“你若执意,便随你。”
我顿时高兴异常,拽着庄子的袖子就像爬起来冲他行个大礼以表达我内心澎湃的感动之情。
……没白养!这十三年没白养啊!!
我泪眼汪汪,却不想一只冰冷的手掌贴上我发烫的脸颊。我有些瑟缩的动了动,却被庄主的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我听见庄主的声音在我头顶淡淡响起:
“阿北,你喝醉了。”
醉就醉了吧,反正十万两金子一到手,再给你塞个媳妇,醉不醉都无所谓了。
我心里想的美好,面上也忍不住漾出笑意。我嘿嘿的不停笑着,连带觉着我们庄主那张冰块脸都温和如春。根据我“有奶不一定是娘但没奶绝对不是娘”的做人准则,我决定发自内心的赞美我们庄主一下。
“庄主,你是好人!”
我们庄主没吭声,我琢磨着是不是表情不够真诚,语气不够激烈。于是顿时调整了一下声线,沉痛开口道:
“庄主,你是真是大好人!”
我们庄主还是没啥反应。
……难不成,我们庄主比较喜欢人让人说他是坏人?
我正打算着改口,不想一张嘴先是一个喷嚏,紧接着就像是止不住一般,阿嚏个不停。我捂着口鼻,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庄主迟疑着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轻声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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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我顿时一个激灵,吓得差点从床上翻滚下来。更顾不上什么宿醉之后的头疼,只求着最好庄主和我一样今天睡过头了……不过这显然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