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着扳机的手僵住了。
“鸦”向他微笑致意,打开了审讯室的门:“萨瑟克未来会很有趣,希望您喜爱工作,阁下。”
他走了出去。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武器。
分局局长的手仍然举在那里,却直到他离开了警局也无法扣下扳机。
下属瞧见了尤金离开,惊疑不定地回了审讯室,瞧见分局局长喊了声“长官?”,语气中满是不知所措。下属的声音从噩梦中唤醒了他,他冰冷的血液似乎才重新开始流动。
分局局长哆嗦着手慢慢放下了枪,他后颈上密密麻麻全是冷汗。
他骂着“混蛋”,却一边骂一边跌坐在椅子上,最后竟然捂着脸发起了抖。
他当然不是因为恐惧而发抖,他是为自己的无能而绝望。
他怕死,所以在尤金那一眼下犹豫了,他害怕他当真杀了尤金会引来黑鸦帮的报复。他怕他的尸体出现在乌鸦群用餐的垃圾堆里。
他怕死,所以他开不了枪。他怕死,所以他的正义萎靡了。
可是尤金不怕吗?当枪口对准了他的大脑,他不害怕吗?
局长停下了颤抖,他想他知道这个答案。
尤金不怕死。他游戏人生,以血火为热。死亡是他所享受的日常——他从不畏惧,甚至欢迎。
“……疯子。”
是的,尤金是个疯子。一个疯子,又会害怕什么呢?
尤金迎着风出了警察局。
他不过刚出来,便看见了警局旁边一袭女装的女爵。
女爵穿着高领细腰羊腿袖的长裙,披着件雪白的貂皮坎肩。她的手里甚至放下了以往惯常喜好的长筒火|枪,转而拿了一把蕾丝伞。
她瞧见了尤金,向他微微行了一礼,笑道:“我算着时间,你也该待不住了。”
尤金看着她,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
尤金道:“莱安特活着。”
女爵毫不意外尤金能凭借一句话猜到她的头上,她颔首承认:“我当然不可能真的杀了我弟弟。”
尤金闻言觉得有趣极了,他反问:“真的吗?”
女爵脸上的笑意淡去。她当然不在乎莱安特·凡勃仑的死活。当初一念之差留下了莱安特的命,而用他的近侍去冒充凡勃仑的伯爵——女爵心里盘着的打算,只有或许有一日她能用这点来钳制尤金。
女爵道:“回归计划,亚当斯死,军火线是你的,凡勃仑的爵位也是你的。”
尤金平静的看着她,没有任何波澜。
女爵有些站不住,她的手指细微的发着抖。
她颤着声道:“尤金,我爱你,我因为爱你,所以才抛弃了凡勃仑。”
尤金笑着问:“真的吗?”
女爵的血液像是被这句彻底冻住。她当然也不会因为尤金而放弃凡勃仑,她又不是和尤金一样的疯子。是凡勃仑抛弃了她,而后她借着尤金,报复了凡勃仑。
过了会儿,女爵也笑了笑。女爵对尤金道:“你不屑于我,觉得那朵玫瑰纯洁无瑕。可是尤金啊,你懂得贵族的那些不可见光的糟污吗?你知道如果你不是凡勃仑,她甚至不会多看你一眼吗?”
尤金慢条斯理:“你想说什么?”
女爵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她对尤金道:“来吧,去见见你的玫瑰,去见见她是否如你想的一般无暇。”
明朔坐在餐桌的左边,见着莱安特吃完了一篮子的白面包,喝完了她的牛奶,甚至将厨房里剩下的那堆燕麦都泡着吃了。明朔瞧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理由怀疑他至少三天没吃饭了。
莱娜瞧着对方,心疼极了,一直不停的道:“慢一点,慢一点。莱安特少爷,你要是还觉着饥饿,我可以为您烤份松软的蛋糕来,您慢一点儿吃。”
但莱安特显然无法从莱娜的口中得到安全感,他吃完了最后一口燕麦,确保桌面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了,才捂着自己快要炸开的胃,弱弱的说了一句:“我需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