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昀气急,但知道自己和这个曾见过衡越风采的老怪物相比算不得什么。只能咽下苦果,逼着自己低声下气,重新开口询问:“岑星尊者,我师兄还等着我去复命,还请您——”他咬了咬牙,“告知一二。”
岑星勉强分了他一眼,开口道:“衡越下了阵。”
玄昀皱眉:“果然如此。”
岑星听到这句话,玩味道:“看来他看得很清楚嘛,知道你们这群徒孙早晚都要欺师灭祖,所以趁早做了先手。”
玄昀恨道:“何为‘欺师灭祖’!?祖师以一派灵脉来养一棵树,又是何等糊涂!”
岑星慢条斯理道:“合虚谷是衡越创立,昆仑木也是他找到的。他用树养谷也好,以谷养树也罢,不都由着他高兴?你们若是不满,大可弃了他建好的合虚谷,另则一地就是了。或许我还会赞你们一句‘有骨气’。”
她轻蔑道:“欺师灭祖就是欺师灭祖,何必给自己脸上贴金?”
玄昀牙齿咬的咯吱作响,这天下谁都可以说他们合虚谷欺师灭祖,唯独这位是靠杀了师父师兄弟方才上位的魔宫尊者没有资格!
但这世界本就强者为尊。正如同合虚谷连破一个衡越的法阵,都不得不求助于岑星一样,岑星哪怕骂玄昀是条狗,他也不能反驳。
玄昀只能道:“尊者,您和我师兄,可是定了血契。”
岑星这才收敛了一二,她的面容未变,依然是灵珂那副娇俏的样子,然而仅仅只是周身气息以及面上一些表情的改变,竟是让人丝毫无法将她与逍遥剑派那名任性娇蛮的小师妹联系起来。
岑星尊者。衡越活着的时代,她还是个在泥地里挣扎求生、卑贱到了骨子里的魔修之后。衡越死后,百年间再无大能,岑星熬到了最后,她所练的独门心法,更是可以令她取旁人的性命为几用,以致她的敌人一个个都死了,她依然活在这世间。
世人都知道魔宫主人心性阴晴不定,还擅一门功夫,可以侵入他人神识将人活活逼疯。所有人都以为这邪门的功法是她创立的,但只有岑星自己知道,这丧心病狂的东西是他们推崇的衡越研究出来,好为了去入他心上人的梦,问一句答案用的。
他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吗?
当然没有。
否则岑星也无法在泥地里捡到这枚被遗弃的玉简了。
岑星思绪收回,她淡淡道:“我当然记得,你们也别忘了答应了我什么。”
玄昀道:“这是自然,若尊者能破了阵,重释我合虚谷的灵气,这昆仑木中的东西,尊者自能带走。”
“常仪是棵活了上千年的树,有了这棵树,尊者便再也不需要每隔十年外出寻人了。”
岑星看了玄昀一眼,表情嘲弄。她很想说,这些没有真正经历过衡越恐怖之处的人,还真的挺敢想。衡越确实是个神经病,但谁知道这个神经病为了保住这棵树,到底下了多少死手。那处阵法引爆了之后,合虚谷便能重得灵脉吗?他们以为有了海蓝花,便万无一失了吗?
然而这些话岑星不会说。
她还有想要的东西没有得到。
当时当日的她,狼狈的躺在泥地里,是多羡慕可以牵住那只手的人啊。事到如今,她也想做一次衡越。
第18章 缺月17
论剑之事按照惯例,约要持续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来自各门各派的弟子都要分出个胜负,争出个魁首。前十日为初试,论剑台上一刻不得歇,各门绝学迷花乱眼,看得人直呼过瘾。但最后五日则不同,最后五日,每日只比两场,而而后空两天,最后一日为决战。
而直到眼见今日就将决出决战者,辰霖也不曾再入过禁地。
这让黎鸿有些焦躁,衡越留下的剑老早就被当成了掌门信物,她根本接触不到。而辰霖那把普通的弟子剑……得了吧,打打炮灰还行,对上风阳,不过百招肯定要废。
黎鸿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法子,还是天审提醒她一句,“常仪是神树,她的树枝绝对比一般武器来的靠谱”,为了这,黎鸿回去后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方才打开了树心,在那棵流光溢彩的小树苗上折下了一枝。折下的那一瞬间,她是真心实意感到了仿佛砍断手指的那种痛。好在这种痛苦一触即逝,她还没来得及喊就已经不疼了。而她揪下的小枝见光而舒,不一会热,便按照她的心意长成了一截手臂长短的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