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赵明负责洗碗拖地顺带练习咒语。陈寒回了客厅,从书房里取了朱砂和空白的符纸,伏在案上按照疯道士曾经教过她的那样,在黄色的符纸上用朱砂一笔画出了伏魔纹。
伏魔纹自上而下,似回型纹板正,却比回型纹要复杂的多。符咒需得以伏魔二字起,以伏魔二字终。这样的符咒才能算合格,可以用来镇压净化邪气。
祖师爷便立于一旁静静看着陈寒低头画符。
陈寒一笔画就,略松了口气。她偏头瞧见了祖师爷,心里不免存了点炫耀的心思,开口道:“祖师爷,我画的如何?”
祖师爷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却从她手中接过了狼毫,饱蘸丹朱,寻了张空白的符纸一气呵成。
他甚至没有去刻意追求符文的勾笔,比起陈寒那张如同印刷出的板正符文,他的这样要随意的多。但即使是这样,陈寒也能从那张符文中感受到威慑与凌厉——这让她无疑又失落又高兴。
既失落于自己练了那么多年的符咒竟然轻易输给了祖师爷的随手一笔,又高兴于自己的祖师爷果然厉害。
祖师爷将那张符纸给了她,抬头对她指导说:“符纸以阵法和纹路引灵起效,但阵法也好、纹路也好,都不过是为了引灵而已。若是本身力量足够,哪怕仅仅是心怀伏魔之意点上一指,也能成伏魔咒。”
陈寒有些惊讶:“这需要非常高的悟性和控制力吧?”
祖师爷顿了一瞬,方道:“仓颉造字之前,有位女神便是这么伏魔。她立于西方,以指尖震杀诸恶。”
祖师爷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所以凶名远播,名声极差。”
陈寒在自己有限的知识里仔细找了找,怎么也找不到能和祖师爷口中提及的这位女仙相对应的人物。她只能略过了这个话题,以免暴露自己的无知。
陈寒将自己的那张符咒缠上了指尖,又将祖师爷的那张摆在了红木茶几的最中央。
客厅里窗明几净,陈寒凝着气,小心翼翼地将那串琉璃金珠从纸袋上移开。
当金珠甫一从纸袋上移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便散了出来,不一会儿连厨房的赵明都闻到了血腥气,推开门问他们:“谁受伤了?”
陈寒屏气凝神,用缠着符咒的手指将那枚指骨捻了出来。脱离黑玛瑙的风水球后,这指骨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变得鲜活了起来。原本如同干尸一般的皮肤再度恢复的弹性,甚至连原本皮肤上血红色都淡去了一二,显露出幼儿皮肤的雪白来。
陈寒捏着逐渐变化着的指骨,小心翼翼的将它搁上了伏魔咒。
那枚小指压在“伏魔”的正中央,期初悄无声息甚至让陈寒误以为自己放上去的是一块仿真恶作剧玩具。她正有些不确定,想要伸手试探一下的时候,祖师爷瞥了一眼,叫住了她。
祖师爷道:“陈寒,看着我。”
陈寒潜意识便回头看向了他。
祖师爷和她在紫府初见时比,似乎长大了一些。他柔顺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眉眼低垂。鸦羽似的睫毛下是如葡萄籽般的瞳孔,他穿着现代的衣物,双手交叠于身前。祖师爷端直站着,目光注视着陈寒,淡色的唇角浅浅扬了扬。
陈寒看得呼吸一窒。她从初见时便知道自己的祖师爷是个精雕玉琢的孩子,她还同璇玑感叹过可惜。可惜祖师爷飞升太早,无法长大。他如果是成年姿态,肯定是风姿卓绝——单凭一张脸,估计就能便被记进紫微府编撰的群仙录了。
陈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她听见了一声尖鸣,以及跟随而来煎烤血肉的滋滋声。
血腥气一时间浓得几乎要让陈寒鼻酸,她试图回头看看怎么了,祖师爷却盯着她,温声唤道:“陈寒。”
陈寒便没有回头。
就在这时,厨房的赵明实在受不了味道,他提着拖把走了出来,大声嚷嚷道:“你们在弄什么啊,打翻了猪血吗——卧槽,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陈寒亲耳听见了赵明尖叫声、辨不出的鸣腔声,听见碰撞翻椅子的声音,以及拖把倒地顺带推砸了玻璃杯的清脆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