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来临前,我想能看见你。”
林霜降颇有些讶然,这话说得太过于暧昧,可卡卢比有限的汉语能力令她不能确定卡卢比说这话,到底知不知道这话内里透出的意思。
卡卢比见她面露困扰,忍不住伸出食指抚平了她的眉心,温柔道:“霜降,吹首曲子吧。”
林霜降微怔,随及笑道:“好啊,可是——我的埙……”
林霜降霜降这时才想起,自己原本的行李早就丢在了龙门客栈,连自己那辆惊醒打造的马车都没了,哪里还有埙?
正当苦恼的时候,李复悠悠道:“霜姑娘可是寻自己的行李?姑娘的马车目标太大,可姑娘马车内的东西,李复还是能帮姑娘带走的。”
林霜降闻言在马车内四下一看,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己那只褐色的陶埙。埙声在马车内响起,李复听着这曲调悲壮又带有伤感之意,有些不明白林霜降怎么会吹这种调子来安抚人。然而李复在拐弯时往帘子内瞥了一眼,却见卡卢比仿佛听见了什么心安之声,神色安宁。
在这埙声呜咽下,一时间,夜半难捱的奔逃时光,倒也就这么过去了。
等太阳露出第一丝光线的时候,他们已经离了玉门关百里之远,一路往南奔驰而去。
为了避免盘查,马车一路行在崎岖的山道小路上,李复全心策马,正如他所说一般无暇他顾。当卡卢比的眼中的林霜降渐渐模糊,视野中还是出现重影、世界逐渐灰暗之时,李复正驾着马车过着一到只有三分之二马车在其上的天险石桥!马车因路窄咯噔一下,小半个身子往右直撞而去。卡卢比眼前一片晦暗,分不清那三个重影哪个是林霜降,只得快速的每个都伸手去够,将她护在剩下,挡住了这突然倾斜到来的桌角碰撞。
等李复驾车过了这石桥,马车又恢复平衡时,林霜降惊疑未定的抬头看去,先见到的便是卡卢比一手勒住她的腰身,一手按在流血的额角、紧闭着双眼的样子。
林霜降吓得声音中忍不住带上了颤音,她连坐直都顾不得,撵着衣袖就像帮卡卢比止住额头上的血迹,慌不定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卡卢比慢慢支起了身,用手指极为平静的摸去了额角的血迹,撩起头发向林霜降展示了片刻只是蹭破了层皮的额角,声音平和,只是尾端带了丝没压住的抖音:“我没事,不用担心。”
林霜降仔细检查了卡卢比的额角,确定这只是看起来有些可怕的擦伤后方才松了口气。她刚想再细问一些,初升的太阳光线透过马车竹片的窗户照了进来。马车外李复的声音随着马蹄崩塌的声音传来——
“霜姑娘,早上了。”
林霜降几乎是在话音出口的同时伸手摸上了卡卢比闭着的眼睑,她不敢用力,只能很小心的问道:“疼得厉害吗?”
卡卢比额角隐有冷汗溢出,但面上仍是带着笑意。听清林霜降的问话,他摇了摇头,之后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动作的可信度,又低声补充道:“不是很疼,比起遇到你之前、在沙漠,不疼。”
林霜降望着卡卢比微笑的模样,顿时想起来了初见他时那副可怕的模样。她忍不住轻轻拥抱了眼前的青年一下,固执地,不容青年反驳的让出了马车里唯一能休息的地方,令他平躺其上。林霜降知道卡卢比的性格,为了能让他安静一会儿,只能把手按在他的眼睛上,命令道:“睡觉。”
卡卢比闭着眼,感受着隔着眼帘传来的温度,嘴角微扬,低低道:“我不累。”
“我说你累了你就累了!”林霜降蛮横道,她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僵硬,便又叮嘱哄了一句:“好好睡觉,睡醒了,就不疼了。”
卡卢比闻言,竟然真得双手置于胸前,调整了呼吸,静静陷入梦想了。
傍晚时分,李复终于确定令狐伤便是有通天本领也追不到他们了,这才将车驶入了一家边陲小镇,停车休整。
当他撩开帘子,看见的便是林霜降没有撑住倦意,跪坐在马车长榻边,半个身子倚在黑袍青年身上沉眠的模样。青年见他撩开车帘,伸出食指对他做了个噤声手势。李复掀开帘子的时候可没想着不能吵醒里面的人,因而林霜降还是有了清醒的迹象。
卡卢比在感受到林霜降呼吸变化的第一时刻便完成了“将人放置在榻边”、“躺下”、“装睡”等一系列行动,直到林霜降完全醒来,坐直了身体,打着哈欠扭头看向李复时——卡卢比已经是一副完全还在睡梦中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