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时候,嗓子不听使唤,仍旧重复三个字:“玉萝呢?”
章辜民皱眉,不太耐烦,“大嫂你倒是回句话!”
他这一声吼,屋里安静下来。
忽地楼上走下来个人,一身黑色丝绸刺绣旗袍,戴珍珠项链,抱肩而立,袅袅婷婷,“李妈,给小叔公随便倒杯凉茶,他火气大,喝不了我们章家大房的敬酒。”
众人齐齐看过去。
章辜民一愣,朝楼梯上望去,入眼一张明净艳丽的脸,十八九岁模样,白得像块和田玉,透出来的温暖润泽,眼睛长而媚,眯眼接人眼神时,带着半睡不醒的惺忪。
称少女太稚嫩,称妇女太成熟,介于两者之间,像催熟的妩媚月季,外苞已经红透,花心却还是青色。
章家大房的儿媳妇,前几年在外留洋,回了羡城却难得外出,众人猛地一见,竟有些怔忪。
“玉萝!”还是张氏一声唤,唤得大家恍然大悟。
白玉萝踩着高跟鞋,软洋洋晃着腰,一步步从楼梯上走下来,旁边的人紧盯着她,看得移不开眼。
她走到张氏跟前,抚了抚张氏的手背,柔声道:“妈,瞧你这满头汗。”
张氏一见她,整颗心安定下来,目光往外瞥,瞥到章辜民,望见他咄咄逼人的视线,当即吓得肩头一嗦,同白玉萝轻声道:“什么凉茶敬酒的,你别惹他。”
张氏现下算是认命了。家里就剩她和玉萝两个,除了向章辜民低头,还能怎么办。
章辜民最擅察言观色,此时适时出声,换回好脾气,语气柔和:“凉茶我就不喝了,只请嫂子尽快给句话。”
白玉萝抬起眼,恰好撞见章辜民饶有兴趣的目光。
片刻。
“小叔公急什么,妈给不了的话,我给你。”白玉萝绕过张氏,拿起茶几上的枪,摆弄着在手里玩,将章辜民刚才逼张氏的话,全都还回去:“大房不是没有人,刀口上舔血的活,以后就不麻烦小叔公了。”
众人吓一跳,就连张氏都愣住。
大家怎么都没想到,大房十九岁的小寡妇竟然敢在这时站出来。
章辜民讪讪笑着,气氛很是紧张,空气里安静极了,只有少女手里枪上膛的声音。
他强硬,她比他更强硬,枪对着额头,没有一句废话。
许久,章辜民笑道:“行,既然你想试一试,那就由你来。”
一场好戏,就此落下帷幕,看戏的人都走了,张氏这时回过神,腿脚发软,将白玉萝拉进房里,哭着说:“玉萝,妈知道你是为了妈好,但妈答应过你爹娘,要照顾你一辈子,让你平平安安,章家的产业咱不要了,别和章辜民争,你争不过。”
白玉萝搂着张氏的后脑勺,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不,妈,我争得过,而且一定要争。”
张氏扑在白玉萝怀里哭,“你从外面留洋回来,性情倒是变得活泼起来,只是太活泼了,怎么会想到接手你阿公的产业呢?那可是拿命拼的事啊。”
白玉萝微笑不语。
张氏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白玉萝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从走廊左边绕过去,迈进自己的房门,刚一进门,空中出现一团白雾。
白刀冷着脸鼓掌:“很好,很有气势,我差点以为你真要一枪蹦了他。”
白玉萝甩了高跟鞋,往柔软的大床上一躺,伸手去勾悬在半空的白刀,皱眉不满:“您这时机选得好呐,我才刚醒过来,都没弄清楚宿主的记忆,您就给我来这么一茬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