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将自己贴身的物件给过谁,怕被人得了去,仗着他的势作威作福。更何况,在安城,男子的玉佩,轻易不给人。心悦谁,才给谁。
此刻面对她的请求,言喻之没有任何犹豫,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亲自替她系上。
待她下了马车,他的视线依旧追随于她。
他坐在帘子后面,透过细细的一道缝隙,一路目送她。忽地望见她走了没几步停下来,往旁望了望,而后迅速解下腰间他刚系上去的玉佩,爱若珍宝地往荷包里放,姿态娇羞,像是揣着什么大秘密。
言喻之心跳漏半拍。
片刻,他回过神,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嘴里喃喃吐出三个字:“傻阿婉。”
得亏他不是她的亲兄长。
马车内她身上的洛瑰寒露余韵未散,他闭眼轻嗅一口,真香。
这边,言婉入了宫,与众贵女共聚一堂,太后与小皇帝尚未出现,大家咿咿呀呀的,好不热闹。
少女一来,众人便跟蜜蜂似地涌过去。
这城中,除了皇后宝座之外,最令人垂涎的,便是言府主母的位子。
四姑娘深受言首辅喜爱,谁若是能入她的眼,说不定也能入言首辅的眼。
耳边叽叽喳喳聚了一堆人,少女嫌烦,寻了个理由,悄悄地避开人群,往别处闲逛。
她选择的清净地,鲜有人来,走到一半,忽然发现步摇丢了,回头去找,刚拨开花丛,便见里面躺了个少年,十四五岁模样,双手抱着后脑勺,正在晒太阳。
他闻见动静,张开眼,黑亮的眸子,面无表情地扫视她。
他说:“你打扰我午憩了。”
少女:“不好意思。”
少年躺在地上,直直地望了她好几眼,忽地没头没脑地抛出句:“刚才我就看见你了。”
少女愣住。
少年:“今天来的闺秀,都是想来选皇后的,你也和她们一样,想着做皇后吗?”
少女摇摇头,不准备继续搭理他,弯腰寻东西。
少年缓缓坐起来,动作慢条斯理,手里挑根步摇,饶有兴趣地问:“你是在找这个吗?”
少女作势就要伸手拿,“谢谢你,我丢的就是这个。”
他忽然将步摇收起来,凑近望她。
少女细腻的肌肤在阳光显得格外白嫩,光滑无瑕,跟水豆腐似的。
这是那人的妹妹。
名花倾国两相欢。那人下棋时无意中吐露的话,并未是假大空。
果真比满城牡丹更艳雅脱俗。
“欸,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皱眉瞪他,贺舜之歪着脑袋,她瞪他,他也瞪过去,故意学她的样,鼓起腮帮子。
她干脆不要步摇了,提裙往前走,少年跟上去,双手负在身后,嘴里哼着小调。
他见她不说话,笑着抛出句:“宫里有鬼,白天也会出来吓人。”
她余光瞥见他清秀漂亮的侧脸,神情悠闲自得,眼神虽然清澈透亮,但是气质却冷冽阴郁。
像是热夏的花开在寒冬里。
她停下步子,冲他道:“就算有鬼,那肯定也是有人故意扮鬼。”
少年点点头,从她身后侧出脑袋往前,“你真聪明,实不相瞒,我就是那个扮鬼的。”
他心情好得很,用那些小黄门被吓的情形来逗她。他还吓过几位议事堂的大臣,平日里看起来从容不迫的臣子,被他吓得哇哇叫,直呼有鬼。
她的兄长也曾是他的捉弄对象之一。只是言喻之实在太过淡定,以至于他出师未捷身先死,鬼的样子都没来及摆出来,便被一眼识破。
言喻之沉声唤人时的模样,比鬼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