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机场接阮糯,做好打算,以后不再提追求的事,他就单纯陪在她身边。
她和他爸结婚后,他就没回过沈家,也没和沈家的人联系过,一直在外飘荡,几年来,走遍世界角落。眼界开阔了,心里却还是守着那座城。
他以为他又有机会了。
却不想,等来的,是她灵魂不在的身体。
沈逢安死后第二个月,阮糯自杀,未遂,变成植物人。
医生说,有可能一年后会醒,有可能十年后才醒,也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陈寅不肯信,将人接回家里,天天在跟前照顾。下雨的时候,推着轮椅带她到窗台听雨,天晴的时候,带着她去花园散步。
陈寅再也没掉过眼泪。
他记着她的话,这么大的人了,是时候学会成长。
他将她从他们家的户口本上移了出来,不准别人喊她“沈太太”,夜晚趴在她床头,却偷偷地喊她:“小妈。”
他喊了一声又一声,她从来没有睁开眼回应他一句:“乖崽。”
他在病床前守了她一辈子,老死的时候握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阮糯,你看,我做到了吧,我一天都没有变过心,你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以放心解开了。”
天眼关闭的瞬间,夏姬露出本来面貌,娇怯怯的美人倚在腾雾中,旁边白刀朝她伸出手,冷酷的眼有了些许动容:“满分,你很厉害。”
他看了眼两个男人的好感值,全都是满分,而且从进入满分数值后就再也没有跌下去过。
他们爱上她的瞬间,就注定难逃她的魔爪。心甘情愿,将自己当成祭品奉上。
她大概是看出他的迟疑,指如葱尖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衣袖边,“白刀大人,你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所以不会懂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白刀下意识想到自己的师父。
他本来以为自己对师父而言很重要,但是没想到短短一百年的分别,师父就随魔头远走高飞。
因为他不是女人吗?所以无法给师父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可是等他修炼几千年位列仙尊的时候,也能变成女人。师父会回心转意吗?
白刀最初是一把生锈的铁刀,他所有的意识和认知,都来自他的师父。他没有感情没有爱憎,他的一切,都是他师父给的。
白刀回过神,怔怔地看着眼前媚秀的女子,她对身后的世界没有半分留恋。
在她选择自杀的时候,他以为她是爱上了沈逢安。
他脑子里想着,嘴上已经说出来,“你不爱他们吗?”
夏姬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瞪大眼凝望他。她舔了舔嘴角,笑意微敛,“白刀大人,你记好了,我从不爱人,爱这种东西,对我而言,太难掌握。以前没学会,现在也学不会,将来更不会去学。”
他一向沉默寡言,鲜少与自己的任务者搭话,这时候却忍不住问:“为什么?”
夏姬懒懒往他身上一靠,“白刀大人,这还用问吗?有谁的爱,抵得过我对自己的爱呢?我只喜欢诱惑别人,看别人为我神魂颠倒的样子。”她的记忆飘到很久之前,“我能从中攒到很多很多的爱,深夜闭眼,一个个拣出来细细欣赏,再艰难的夜啊,也能变成热闹的欢宴。”
白刀下意识问:“你也有觉得艰难的时候吗?”
她捂嘴轻笑,“谁没有觉得艰难的时候,熬过去就好,再说了,我最擅长的,就是苦中取乐。”
他怔怔望着她。
她不耐烦地捞起他的衣袖往前,“白刀大人,走了啦,去下一个世界玩乐。”
第19章
绿瓦新柳,今年的梅子黄时雨来得格外早, 细细的雨水, 温柔蔓延, 一点点渗透, 以势不可挡的攻势安静地侵占整个安城。
窗棂糊的薄纱被雾气打湿,红木大床雕花的边沿,手指滑过,指腹便沾了水珠。
整个屋子都像被浸在水里泡过一样,湿漉漉的,就连丫鬟的声音也透着水,哭啼啼地趴在床头。
夏姬睁开眼, 魂魄刚进入这具娇弱的身体, 尚未完全契合, 一时不太清明。
丫鬟绿玉见她醒了,连忙止住眼泪,面露喜色:“四姑娘,您总算醒了, 吓死奴婢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应, 眼神懒懒的,飘到床幔外,像是打探些什么,视线晃荡一圈,最终回到绿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