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往前走,灯火阑珊,流光四溢,人群熙熙攘攘。
幼清隐约望见个熟悉的身影,俏皮娇小,半戴着个麒麟面具,一身圆领缎袍,虽是男子装扮,实则为女子。此时耍戏法的自东而来,占了一截街道,那个小女子也凑上前来,言笑晏晏,喊了句:“幼清姐姐。”
幼清一瞥,是福宝。
她同以前不一样了,眉眼间满是娇媚,清秀模样,却透着风情万种。
来不及搭话,福宝已经重新戴上面具,作态假装不认识彼此。
幼清下意识往前,来不及搭话,不知何时蹿出一个男子,抓住福宝的手臂,似乎在说些什么。
不一会,又来个男子,情绪激动,拖住福宝就要走。
众人被耍戏法的迷了眼,竟无人在意边角这一出好戏。
幼清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替福宝解围,情况未明,她一个外人不好做什么。
更何况,如今的福宝,是郡王的房里人。
几秒的功夫,溅起的浪花愈翻愈来大,两个男子竟动起了手。
这一动手不要紧,要紧的是两人面具皆褪,露出明晃晃的两张脸。
一张,是郡王毓明的脸。
一张,是当今太子的脸。
那点点水花,骤然聚成惊天骇浪。
——
第二日一早,宫里来旨,宣德昭入宫觐见。
全府上下严阵以待,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这一趟出了府门,是否还能完好无缺地回来。
幼清站在风里等。
梧桐叶子一片又一片地被风吹下,她瞧着树叶,希望自己心里的事也能被风一吹,瞬地尘埃落定才好。
从前她不开窍,总以为会有豁然开朗的一天,命里的苦有度,熬完了,也就到头了。她一直憋着劲。现在才懂,命运无常,日子不是拿来想明白才过的,是有一天算一天,怎么开心怎么来。
她担心德昭。
她牵挂他。
这不是什么大事。
喜欢就喜欢了,不用想明白。
正午时分,长街街头总算见着人影了。
幼清迫不及待跑了出去,遥望德昭骑在马上,驰骋而来。
德昭老远望见幼清,她瘦长白嫩的手在风里挥晃,他从马背跳下去,牵了她的手往里走。
软绵绵的手握在手心,暖热了他方才惊了一身的冷汗。
“没事吧?”
“没事。”
幼清松口气,“那怎么才回来,皇上又罚你了?”
德昭摇摇头,“皇上要废太子。”
幼清吓一跳,“好端端地怎么要废太子?”
德昭长长叹口气。
起先他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生气,废立太子乃动摇江山社稷之事,轻易不能决定。但他这回进宫,瞧见四叔的模样,心里便有了数。
这一回,四叔是动真格的。
“毓明那位小妾的肚里,怀了太子的孩子。”
幼清眼睛经不住地跳。
“太子没瞒住,也不想瞒,带了人闯府抢人。没抢着,昨夜在街上打起来,这才闹了出来。”
幼清着实吃惊,太子她是见过的,怎么也想不到,那样端正古板的人,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简直骇人听闻。
她想起昨夜那匆匆一瞥,福宝眉眼间的轻佻与得意,哪里还是唯唯诺诺的小丫鬟,活脱脱一个小妖精。
妖精最擅长做什么?
勾魂。
“再怎么也不至于废太子。”幼清担心福宝,毕竟此事因她而起。这种情况下,谁也落不了好。
德昭又是一口长气吐出来,“毓明逼小妾喝下落胎药,太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带人冲了过去,手上没个轻重,出了点意外。毓明残了,后半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
幼清听来,觉得不可思议,愣了半晌,而后回过神,问:“福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