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下意识欲贫一句:“若克死了人家姑娘呢?”
后来想想,不用问,皇上定当回他一句“克死了天下姑娘,也得叫你成亲。”
想想觉得实在没意思,他连自己的亲事都做不得主。
不娶就不娶了,缘何非要让他娶。娶进门,不过是多了个怨女。
他一向不是个会疼惜人的,从前没学会,今后也不会学。
出了行苑,德昭往围场而去,驰骋阔原,春风簌簌伴树响。
今日这一出,瞧得他心中忐忑。代亲王胤平不比他的长兄礼亲王德庆,胤平胆小怕事,莫说招兵买马,就连踩死只蚂蚁都不敢的人,哪里就能谋逆造反了?还不是为的身上那点子血脉。
当年皇帝登基,血洗京城,胤平与德庆因在外巡视,路途遥远,先皇去得那般急,他二人未赶得及回京,却也因此捡了条命。
金匮之盟,传弟未传子,皇上到底是多心了。
德昭叹口气,抬眸望得眼前大好河山,葱葱郁郁。
他骑在马上,忽地想起“高不胜寒”这四个字,这世间所有一切皆有因果,得到什么必要付出代价,生为皇族,免不得猜疑相争,这是他们的命运。
身后来喜与一干侍卫气喘吁吁,见得德昭纵马停在那里,忙地上前伺候。
德昭回头,见来喜佝偻着背,大汗淋漓匍匐在地,汗珠簌簌往下掉,喘着大气,四肢僵着一动不动,甚至不敢抬手擦汗。
德昭想起什么,同来喜道:“你去将那个叫幼清的唤来。”
来喜一怔,以为耳鸣,顿了几秒,而后立即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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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正在同崖雪说话,崖雪央她,“今日奉茶,你用我绣的帕子可好?”
一盘茶旁边总是要放一叠帕子的,崖雪手艺好,暗地里下过苦功夫的,绣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如今央幼清,不过存了一点引起主子爷注意的念想。
幼清也不瞒她,直接道:“加上你这一帕,前前后后已有十余人同我这般说过,我只奉一壶茶,上头哪里就用得了这么多帕子,难不成喝一口茶停下来擦一擦么,主子爷万没有那般文气的。”
崖雪笑:“我知道,但她们的帕子总比不得我的,我的帕子,万里挑一。”
她这般口气,竟没有半点忌讳,眼睛里亮亮的,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幼清压低声音,忠告道:“你不怕么?”
崖雪扬起嘴角,对上她的目光,“我不怕,做个被克死的姨娘,总比做个没出息的丫鬟好。”
幼清一怔,竖起大拇指,“有志气。”
崖雪嗤嗤笑,“你这话说的奇怪,我又不是男儿,要志气作甚,我要的是女孩儿家的幸福。”
幼清问:“什么是女孩家的幸福?”
崖雪:“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幼清愣了愣,而后笑:“愿你心想事成。”
崖雪有些不好意思,她吐露得太多,这时方觉得慌张,拉住幼清,非得让她也吐露两句才行。“你呢,你想要什么?”
幼清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被她一问,倒不知如何作答。
想了半会,摇头道:“我不知道。”
崖雪不信,让她重新说。
幼清支吾两声,又道:“平平安安活到老。”
崖雪喜笑颜开,“这样简单的事,还不容易么?”
恰逢来喜来叫人,幼清便往外去了,待见了来喜,他脸上笑容满溢,道:“幼清姑娘,爷让你往前头围场去。”
幼清一惊,去围场作甚?
来喜又道,“爷还让人牵了府里头带过来的那几头猎犬,姑娘莫耽搁,快随老奴来。”
他这一声“老奴”,着实吓到了幼清,摇手直道:“大总管莫折煞我,论资排辈,大总管当得起是主子爷跟前第一人,只有我在大总管跟前称奴的份,哪当得起大总管抬举。”顿了顿,又道:“大总管的知遇之恩,幼清无以为报,只是这屋中几十美人,个个都比得过我,大总管再另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