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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轻声补一句:“人中龙凤。”

鹊喜捂嘴笑,“对,人中龙凤,你说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外面人都传我们王爷是个凶神恶煞的人,我觉得他们要是见着王爷真容了,准不会再拿出那套乱七八糟的说辞。那样好看的人,哪里会是个杀人如麻的人,定是他们嫉妒罢了。”

幼清点点头,并不出声作答。鹊喜嘴里喃喃念着“王爷真好看”诸如此类的话,声音越来越细,渐渐地,只剩呼吸声浅浅起伏。

幼清动作轻柔地从她怀里抽身,重新躺平,心里头念了句:恁他怎么好看,也比不过她的白卿。

☆、第5章 求亲

临随扈行围前,幼清得了个空档,同姑父姜大往府外去。一般侍女无事是不许出府的,怕沾了外面的晦气,只有逢家中生变大事,才能请报几日往家去。

幼清不一样,她的家就在王府。以前姜大带着姑姑和她住在王府后墙角根的平房里,矮矮敦敦的瓦房,素白围墙,几树浅绿竹叶,日头从屋子前的白砖一直照到堂屋里那张木雕格子架。

幼清喜欢她的家,姜大和连氏就像是她的爹娘,他们给她所有闺中姑娘家应有的关爱和照料。即使她只是个小小的王府侍女,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跟珍宝似的。

姜大有些驼背,生得慈眉善目,眼角皱眉里永远都透着笑意,幼清最喜欢听他讲话,不疾不徐的话里,仿佛透着一股佛理。她不信佛,也从不看佛书,但她觉得她的姑父就像尊弥勒佛,他种出来那些彤艳艳粉嫩嫩的俏花儿,就是他的信徒。

姜大将她送到葫芦街四水胡同,嘴里咀了块砂仁,一嚼一嚼地,手指一横,点了点前头搭了棚的凉茶处,说话有些含糊不清:“过半个钟头,你在这候着,莫东跑西跑,待会白伢子来了,你俩多说说话。”他说着,从结籽褡裢里掏出几个铜板,“咱姑娘家,不能被瞧低了去,你拿这个请白伢子喝壶八宝茶。”

这就是幼清喜欢姑父多过姑姑的原因了。

姑父永远不会对她和白卿的事情指手画脚,他的关心浅尝辄止,恰到好处。

幼清捏着铜板,左手换右手,等了约莫片刻,等得她有些着急,一壶茶放凉了,耐不住性子,踮起脚往四水胡同那黑黝黝的地望。

刚下起细雨,蒙蒙的似银针般,轻风撩撩,扑得人身上全是雨滴点儿,胡同口走出个修长瘦削身影,穿元青色长袍,撑一顶皑白油纸伞,头戴方巾,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幼清双手捂着脑门顶,雨中相迎,唤他名字:“白卿。”

齐白卿忙忙将伞撑过去,自己半个身子露在外头也不打紧,只望着她额前打湿的碎发,卷袖相拭,“伞都不打一个就跑出来,若淋了雨得风寒可如何是好。”他的声音又轻又柔,跟风吹在白棉花上似的,软软的和和的,没什么力道,细若游丝,有些虚。

连氏常说,男人若没能生得一张刚毅的脸,那定要得一把粗嗓子,脸唬不住人,吼两声吓吓,过日子才不怕被外人欺负。偏生齐白卿两样都不占,其人如其名,脸白声柔,连氏总当着幼清面成他“弱脚鸡”。幼清不服气,白卿文文秀秀的,哪里就是“弱脚鸡”了?他这叫“面如冠玉,身似蒲柳”。

她想得入神,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凝在齐白卿脸上,瞅着瞅着,眼中含了笑,觉得眼前人真真是好看,横看竖看竟没有一丁点不好的地方。

齐白卿转了眼眸,正好同她对上视线,顿时红了脸,拉她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包陈皮饯,递到她手心。两人同坐一张几凳,一高一低,幼清垂头吃饯,齐白卿静静看着她。他脸皮薄,不敢明目张胆地看,端坐着,一颗脑袋搁着正直,两颗眼珠子斜斜地,悄悄地,转着弯似地去探。

“月底我要出远门,随扈往千里松林去,白卿你莫想我。”她总是这样直接,管不得语气暧昧,一股脑将心里的话掏空给他听才好。

齐白卿颇有些意外,问:“随扈?”

幼清点点头,“王爷伴御驾同行,说是要带上兽园里的那几只黑乖乖,大总管点了我和鹊喜。”咬到一颗半成的陈皮饯,蜜未渍过的那种,抵在牙尖,酸得舌头打卷,语气却是欢喜的,“都说千里松林风光无限好,待我替你瞧瞧,若真是那么好看,我便画了回来让你看,兴许你还能做出几首精妙绝伦的诗来。”

说着说着,她转过头来,嚼着陈皮饯的腮帮子一鼓一鼓,风从面纱下透进去,肤色白皙,鬓角乌青,掩住了左脸颧骨上的红斑,她也能是个惊艳绝伦的女子。

齐白卿慌张撇开眼,怕被她撞见,他看着她的目光,他总是担心太过热烈。这会吓着她。

幼清故意凑过去,“对了,我给你带糖麦酪,姑姑也爱吃这个,可见你们迟早是一家人的。”

旁的女子,断没有她这般胆大的,调戏起男人来,一点不害臊。但她这话说得清亮透响,声音牙牙天真,仿佛只是在和老友说着家常话。

齐白卿不知所措,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应了她这话,倒有几分占便宜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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