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那样清贵端方的人,从不会大声叱人,今日却对苏承欢那样吼,可见是真动怒了。
燕王忽地有些愧疚,这一路无论他如何激恼苏承欢,苏承欢却始终一言不发。
燕王想,皇兄是不是还动手了,病秧子虽然讨厌,可也不经打呀。
素日他再怎么气恼,都从未动过病秧子一根指头。病秧子生得这般柔弱,皇兄怎能忍心下手?
燕王执意送她回相府。
南姒谢绝他的好意。
燕王拉住她,“是因为我告状的缘故,所以才在皇兄面前受了委屈吗?”
南姒转眸看他。
这两兄弟,一个冰冷凉薄,一个嚣张任性,但缠起人来,都是一个德行。只不过,一个是在床榻间,一个是在朝堂上。
她问:“燕王殿下,您针对我却又心疼我,试问……”
燕王将耳朵凑过去。
“殿下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燕王跳开,大骂:“无耻,苏承欢你不要脸。”
他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离开,跑得飞快。
第20章
这头, 皇帝苦心焦虑,整宿无法入眠。
他所有的狠决和冷酷一碰到她, 瞬时灰飞烟灭, 任凭如何恼,如何气, 心里将她捏碎千万遍, 最后辗转反侧,还是怪自己太过愚蠢。
他怎么从来就没怀疑过?
那人细细的腰, 软软的手,风一吹就倒的身量, 无论何时都一副柔柔弱弱的文气模样, 怎会无人怀疑她是女子?
那些与她朝夕相对的臣子, 说不定早就有所察觉。
或许是他一心闪躲,所以才被蒙骗至今。
皇帝越想越闷,一闭眼就是她被围在人群中与大臣们相交甚欢的情形。
她过去不爱笑, 谁都不亲近,现在爱笑了, 随便一瞥都是媚眼。哪能惹人不心动。
他咬牙切齿,发狠摔了玉枕,人重新坐起, 不敢再阖眼,怕自己又想起她,就这么苦闷坐到天明。
第二日,待他精神颓靡地上早朝, 抬眸便望见站在最前头的人,熠熠生辉,毫无半点惊慌失措。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连他的视线都不曾躲,大大方方将自己所奏之事悉数禀上。
皇帝盯着她,沉声道:“丞相好胆识。”
满朝皆是一愣。
陛下没由来地说这话是何意?方才丞相上报的事,乃是喜事,今年秋收大丰,陛下应该高兴才是。
奇怪的是,丞相回应的话也让人匪夷所思。
她说:“陛下乃惜才明君,心胸自然宽广。”
满朝文武:丞相和皇上打什么哑谜呢?
朝会散后,皇帝依旧心绪不宁,他问:“丞相在何处?”
老太监道:“丞相和大臣们在议事堂商讨来年减免赋税的事。”
皇帝思忖片刻,抬步往议事堂而去。
议事堂里,气氛融融,众人有说有笑,围着中间高位上的少年须臾奉承。
“丞相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微臣新得了一株天山雪莲,据传入药滋养效果极好,稍后便让人送到相府去,还望丞相切莫推辞。”
“丞相何许人等,岂能收你的破雪莲,还是用我奉上的玉床,冬暖夏凉,安眠息神,最适合丞相调养身体。”
南姒笑起来,轻描淡写:“你们有心了。”
众人见她笑,笑容如四月春风,蔓延开来,暖人心脾。一个个跟着笑起来,说话声不自觉渐低,生怕语调一高,便会惊着病弱的丞相。
皇帝在外头站着,几乎捏碎玉扳指。
他忍到极致,实在看不过眼,撩袍踏入。
众人惊呼“陛下”。
皇帝谁也都没看,直接拉住她往外走。
有个反应稍微迟钝的文官跪拦他跟前,“皇上,我们正与丞相议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