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一趟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方瑾初轻轻松了口气,也快步朝外头走去——幸好这后花园的一片现在还在维修施工,按常理到这儿绕的人除了揪两朵花、扯几片叶子走,也不会有人有闲心扛个石桌子出去,自然也就没安什么摄像头。要不然上几百年后把自个儿家里的东西偷回家去,这种事儿还真是长了几张嘴都很难跟人解释清楚。
靠着当年在王府里头走了太多遍练出来的方向感,两个人顺利地在出口会师,上了车一路直奔回家,就迫不及待地把箱子里头的东西一件件理了出来。弘晖倒是真听话,认认真真地把后来的事儿都刻在金箔上放了进去,至于那些个宣纸上的笔迹就多了去了,有兄弟们的,也有那些个管他叫着阿玛的孩子们的,甚至还有一沓子一看就是张廷玉写出来的工整字迹。年头实在太久,即使这么好好儿的搁在紫檀木箱子里头存着,也有不少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拿在手里头颤颤巍巍的仿佛一吹就会化作一抹尘埃。
工作量实在太大,俩人在自家客厅里头坐了一下午,拿出了修复文物的架势,小心翼翼地把那些个金箔纸张都细细地整理好,一张张地认真地看完了,又一块儿猜测着那些个小东西究竟都是谁放进去的。也不知弘晖究竟是怎么往外传的话儿,总归这里头的东西都没多贵重,却都是正经随身戴着、随手把玩的,师父的金镖,二哥的酒壶,小九儿的蝈蝈葫芦,老十四居然还放进来了个大将军的令牌,也不知道后来四哥是怎么给圆成过去的。
“这手串大概是八阿哥的——那天他到底也只是半夜里才赶到,听说一直跪在门口,谁劝都不肯起来。”
把那一串绿松石的手串拿了出来,苏谭琅轻声叹了一句,眼中便不由带了些感慨。他就比主子晚走了不到一日,对后面的事所知也实在不多,只叹了这一句就不再多说,只是将手串擦干净了,放在了垫好的绒布上头。方瑾初靠坐在茶几边上,轻轻拨弄着微凉的珠子,静默片刻,忽然摇了摇头无奈地轻笑一声:“现在想想,老八还真是兄弟里唯一的一个认认真真夺嫡的,只是实在被我坑得不轻……”
“事儿都是自己做的,怪不到旁人头上。”
苏谭琅缓声应了一句,把剩下的东西也逐一理好,准备一会儿拿去摆在书房的架子上:“其实——第二天一早,皇上就派人把话转告给八阿哥了,只是不知八阿哥究竟听进去没有……”
“有些坎儿,总得靠着自己才能迈过来。”方瑾初轻叹了一句,捻起那一串手串,眼中是一片释然的淡淡笑意,“他既然能往这箱子里头放东西,一定也是已经走出来了的。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到底也都是自家兄弟,只要不是什么生死大仇,哪有什么翻不过去的?”
“也对,要不是已经又当是一家人了,也不会往这里头放东西了。”
苏谭琅轻笑着点了点头,捧着手里头的东西进了书房。刚望见那一架子书,就又蓦地想起件差点儿忘了的大事儿来,扒着门边往外探了个脑袋:“对了——咱还看清史稿吗?”
“不看了,这些东西比清史稿可来得准多了。”
方瑾初站起身抻了个懒腰,含笑摇了摇头,也一边活动身子一边溜达着进了书房:“晚上吃什么?要是懒得做饭,咱们就出去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