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毕竟事出太过突然,梁九功先前还不曾想到这一层,闻言面色却也是不由微变,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道:“阿哥说的是,既然能叫那良妃不惜获罪也要跑过来,显然只能是为了推脱更大的罪名——这事儿是半点都不能叫宜妃娘娘沾的,阿哥还是快进去吧。再怎么也是个嫔妃,万岁爷有些狠话总不方便亲自说,阿哥是宜妃的儿子,与那良妃又有旧恩,进去说话正合适。”
眼见着胤祺眼底的寒意愈盛,梁九功却也再不敢多说半个不字,只一味顺着他往下说,生怕这个被多少次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动气的阿哥一时激愤,再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一路把人引到了偏殿,在外头报了号,隔了片刻才听见里头传来万岁爷的声音:“进来吧,阿哥这两天都没睡好,叫熬两碗安神汤送上来,也给宜妃压压惊。”
梁九功忙应了一声,推开门叫胤祺进去,趁机偷偷往里头瞄了一眼,就见着里头据说受惊了的宜妃娘娘正安安稳稳地倚在万岁爷身边,倒是唯一没被提到的良妃正哀哀切切地跪在地上,抖得几乎如筛糠一般。
自作孽,不可活。梁九功跟在万岁爷身边这么些年,对这个良妃到底也没攒下半点儿的好印象。暗自在心底里啐了一声,等着胤祺进了屋便轻轻合上了门,快步下去叫给受惊的宜妃娘娘跟五阿哥熬安神汤去了。
胤祺给自家皇阿玛跟额娘请了安,还未及起身,已被康熙亲自扶了起来,又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消消气儿,你额娘这儿好好的呢——可有哪儿不舒服没有,要不要传个太医过来?”
按理这皇子夜闯禁宫其实也不合规矩,奈何胤祺从来就没在规矩里头过,身边的人从康熙到梁九功又都生怕他动气引了病根再伤了身子,自然是半句也没提过有什么不妥。胤祺茫然了一瞬才想起来自个儿据说是不能动气的,奈何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便也只是迎向自家皇阿玛关切的目光浅浅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又望向地上跪着的良妃缓声道:“儿子没事儿,就是听人说那香是从辛者库出来的,想来看看热闹。”
这还是胤祺头一回好好打量这个以辛者库婢女之身就有本事生下个阿哥的良妃——要说这良妃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这么柔柔弱弱梨花带雨的模样跪在地上,倒是很难不激起旁人的保护之心来。只可惜胤祺搭过戏的女演员实在太多,见了这情形也实在生不出什么触动,只是随着自家皇阿玛一块儿坐了,眸色淡淡地俯视着下头连惊带惧的良妃:“说吧,你都抓住了我额娘的什么把柄,又打算怎么大义灭亲?”
第167章 恩仇
“五——五阿哥……”
良妃战战兢兢地轻唤了一声,抬起头望着面前眸色清冷的胤祺——在她的印象里,这一位五阿哥仿佛永远都是好脾气的,无论什么事儿到了他这里仿佛都不值得在意。可一迎上那一双无喜无怒的漠然双眸,心口竟像是忽然被一团带了冰碴的寒气给凝住了似的,原本准备好的话也尽数卡在了嗓子里,一时竟连半个字都再难说得出来。
她也不知道这一切怎么会措手不及的就到了这种地步——明明都是安排好了的,叫人把那一箱子春风醉事先都藏在宜妃宫里头,宗人府那边一把信儿传出来,就叫阿尔松阿带人来这边拿个人赃俱获,直接亮给万岁爷看。谁知道阿尔松阿人是来了,却什么都没找着,又被震怒的万岁爷罚在了外头叫人抽鞭子,她心中慌乱,不顾宫禁亲自赶了过来,本以为只要寻出按自个儿吩咐藏下的那一箱春风醉就能圆成过去,可不知是哪一步出了岔子,好容易找出了那一口箱子,里头竟是满满的一箱子下人用的松木香,原本的春风醉早已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这一连串的意外已叫她心神大乱,本以为是宜妃察觉了她的心思,刻意不动声色地反将了她一军,可宜妃却也是一脸茫然地一问三不知,看着却也实在不似做伪。偏在这时候又来了这么一位煞星,一时之下竟是愈发的不知所措,半晌才咬牙低声道:“万岁爷,臣妾只是——只是同为这辛者库出身,今儿一听了宫里头传来的信儿,就被吓得没了定见。不得不冒死来见万岁爷一面,以全臣妾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