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判定自家七星卫的成长方式仿佛有哪里不对之后,胤祺对廉贞鼓捣出的任何东西都感到十分警惕——大概是当年叫这个主修医道的七星卫做饭做得有点儿太多,好好儿的一个医家传人长成了这个样子,怪不得七师叔每次见他都有点儿不友好。
贪狼怕他站不稳,索性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浴桶里头。胤祺小时候被抱来抱去也就罢了,如今再怎么也长到了一米八,身子也不算弱不禁风的级别,居然还能被这么轻松地抱起来,忍不住觉着有些伤自尊,却还是明智的放弃了追着对方掰个腕子的想法——毕竟前世也没少和女主拿反剧本,莫名其妙被抱来抱去的情节也演过几次,每次偷着刷弹幕的时候都能在那几个镜头被各种狼嚎糊上一脸,想来也是挺受观众欢迎的才是。
泡在微烫的水里头,身上些微的不适被暂且掩盖了下去,最后的一丝疲倦也随之消散。胤祺放松地靠在桶壁上,极轻地舒了口气,忽然阖了眸淡淡笑道:“贪狼,我想明白了。”
“什么?”贪狼刚把外人都送出去,闻言下意识应了一声,关了门回身守在浴桶边上,替他把湿透了的里衣脱下来搁在一旁。胤祺折腾这一阵却也有了些精神,正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水里头一朵半开的桔梗,微垂了目光轻笑道:“明白了虽然有些事是注定的,可还有些事儿我依然能去做,还有些结果能试着改变。皇位就那么一个,好好活着的办法却很多。只要他们也能想得明白——有些事,或许就不会再变成它原本的那个样子……要是纠结的再多,反倒是我显得矫情了。”
“主子不是矫情,只是太容易心软罢了。”贪狼温声笑了一句,在水里浸热了双手,有条不紊地替他推行着经脉,“别看如今主子被八阿哥气着了,使足了劲儿想要折腾他一把,可要是回头把八阿哥折腾得惨了,心里头又得犯别扭。”
“你这话说得——我居然还真没法儿反驳……”
胤祺头痛地敲了敲额角,闷着声思索了半晌,却又忽然反应过来些什么,一巴掌拍在水面上:“不对,对付老八不能心软——他跟旁的兄弟都不一样,他胸中藏着的野心不是吃一两次亏就能打散的,你可别忽悠着我就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是是,我一定不忽悠主子。”贪狼忍不住轻笑出声,抹了一把溅了满脸的水,二话不说就把锅稳稳背在了自个儿的身上。胤祺却也不由得摇头失笑,撑着身子趴在浴桶边上,好叫他按的轻松些:“如今看来,这是二哥早就挖下的一个坑,只等着老八跳进来呢……刑部那个尚书大抵已是弃子了,二哥敢这么混不吝地舍得一身剐,老八却不能不爱惜羽毛——我猜着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江南那边求救的信就得给送回来,不必叫人拦着,我倒想看看老八会是个什么反应。”
“嗯。”贪狼点点头应了一声,迟疑片刻才又试探道:“主子,四阿哥那边儿——”
“暂时还不到下场的时候,我看四哥也没动过这个心思——不过四哥这些年都是跟在太子后头办事,只怕在身上也早已打下了太子一系的烙印。他少年监国,如今又已是郡王,太子倒了他就是最有力的竞争者,老八却也未必不会现在就对他下手,还是得多盯着点儿才成。”
胤祺思索着缓声开口,指尖缓缓划过被打磨得光滑温润的桶沿,眸色却已略略沉下了几分:“放纵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得起老八的这些个钻营抓挠的苦心,他若是还不知足,也就只好打到他长记性了——马齐既然在东宫,太子准已经把那些个证据给了他。光静观其变没什么意思,传信江南,叫那个假安二把京中的消息添油加醋的透给苏赫,最好刺激得他亲自上京来找主子叫救命,咱们再瞅着老八又会怎么做。”
“是。”贪狼应了一句,又按着廉贞的吩咐,打开了一包药粉撒下去,“主子,咱这算不算参与党争?若是皇上那边知道了,要不要事先解释清楚原委——”
“算是,可也用不着解释。”胤祺淡声应了一句,眸底闪过些许复杂的光芒,却又转眼被他尽数敛下,“皇阿玛明知道老八的用意,却打一开始就不告诉我,就是等着我自个儿反应过来,等着我被老八激怒出手呢——左右皇阿玛也纵着我在下头逍遥了这么些年,如今就回来帮一帮忙,再挣来十几年的消停日子,却也不是什么忍不了的事……”
又泡了一阵才站起来擦干了身子,胤祺也觉着乏了,又交代了几句,喝过了药便沉沉睡去。贪狼守在边上紧张地盯了一宿,却不知是廉贞的医术突飞猛进还是自家主子的身子确实大有改观,胤祺次日醒来除了有些低热,再加上昨日用力过度遗留的酸痛乏力,居然就再没更多的不适了,却也叫准备好了要在家养病的五阿哥实在尴尬不已:“就这样儿……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