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您就都给说了?”
胤祺瞪大了眼睛,愕然地望着这位平时明明挺精明的梁公公居然还敢朝他点头,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急道:“不是跟您说就说注孤生那一句了吗——您怎么就都给说了!前头那些个话儿说给皇阿玛干什么?说完了我不就又不能出去玩儿了吗!”
“……”梁九功心虚地退了半步,却又委屈地低声道:“那也不能怪奴才——谁知道影几就跟哪儿蹲着呢,奴才今儿帮您瞒着了,只怕明儿就得让万岁爷给涮成了锅子……”
胤祺悻悻地瞥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书房的门就被人拉开,福全跟大阿哥打里头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这一场仗打下来,福全对着自个儿这个侄儿的印象早就好得不能再好,笑吟吟地跟他打着招呼。胤祺也忙对着这位二伯行了一礼,又笑着冲一旁的大阿哥打了个招呼:“二伯,大哥。”
“这一打仗可才知道,你小子鬼主意真不少,怪不得老二从来都打不过你——回头上大哥府上去,我请你吃饭!”
大阿哥拍了拍他的脑袋笑了一句,又忽然神秘地朝他挤了挤眼睛,凑近了低声道:“怎么样,那五百两花出去没有?我跟你说,这外头的姑娘跟这京城的可不是一个样儿,尤其是北边儿的……”
胤祺一脸茫然地听着自家大哥给自个儿传授了一通乱七八糟的经验,这才知道那五百两的银票居然是大阿哥给自个儿的把妹基金,险些就被气得乐了出来:“大哥,你这脑子里头整天能不能想点儿别的!”
“那必须想,要不这一回怎么能跟着二伯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大阿哥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口,又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去烧人家帐子的事儿二伯跟我说了,干得好,打仗就得这么不要脸——下回要是还有这事儿,你跟我说,咱俩一块儿去!”
“……”胤祺早就该意识到自个儿不该跟这个大哥开始搭话儿,生无可恋地别过头去,正打算寻个什么机会结束这一段毫无营养的对话,就听着书房里头传来自家皇阿玛的声音:“小五儿在外头?可算是跟人家讨完债了,给朕讨了多少回来?”
“皇阿玛!”胤祺如逢大赦地松了口气,又冲着一旁同样神色无奈的二伯拱了拱手,打心底里对这一位不得不跟自家大哥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的二伯报以了深刻的同情,毅然地转身往书房里走去:“索大人可真是阔气!皇阿玛您都不知道,儿子过去的时候他们家堆了一院子的猪,索大人亲自拿着刀,跟儿子说要哪个砍哪个……”
当初胤祺吓唬索额图的时候没留手,又刻意撂下了“猪脑子”这种话,再搭上他曾含怒骂索家一窝子猪的事儿,任谁都绝不可能不多想,索额图这些年对他的忌惮也是打这儿起来的。这一回亲征索额图倒也被官复原职了,却是顶了历史上明珠的活儿,负责来回押运粮草,顶天了也就是个无功无过。当年那一场叫人啼笑皆非的行刺还没好好儿算过,这一回胤祺身负累累战功,又是救驾的大功臣,这么气势汹汹地杀过来算旧账,索家其实是做好了跺下几个人脑袋好叫这位阎王爷消气儿的准备的。
“这回可算出了气了?可真是个睚眦必报的记仇性子。”
康熙无奈又纵容地轻笑了一句,冲着他招招手,示意这个儿子做到自个儿的身边来:“小五儿,朕想跟你商量件事……”
一想起梁公公把自个儿彻底给卖了,胤祺心里头就隐隐打鼓,乖乖地走过去挨着自家皇阿玛坐下:“皇阿玛,那噶尔丹说的都是些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您别听他那些个胡话……”
“好,朕不听。”
康熙淡淡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额顶,忍不住轻声叹了一句:“长得可真快,朕还记得当初你才这么大一点儿,抱在怀里头都抱不满,这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