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贪狼——我说你写,叫他们以科布多为核心,将兵力分三层布置,两面松中间紧。眼见着天儿就热起来了,要这外围跟内围的军士必得做出烦躁疲惫的样子来,可中间那一层绝不能松懈,人人必须枕戈待旦。如此撑上至多半个月,局势定有变化。”
胤祺思索着缓声开口,在纸上随手画了几笔,琢磨着怎么布设这包围圈合适。满人是马背上起家的游牧民族,入关时靠的一是骑兵的强悍战力,二是关内大乱且有内应,于兵法一道其实并不精通,更擅长硬拼冲杀的直来直去。这法子其实不难想到,说出来也容易,可真要叫人做出来,或许还真有点儿难以实现。
“主子?”贪狼见他停下话头,便将笔搁在一旁,轻声唤了一句。胤祺一脸苦恼地扔了手里头的铅笔,头痛地抻了个懒腰,侧了身子无奈道:“你说……叫谁在两边儿诱敌,能做得稍微像点儿,不至于叫人家一眼就看出来?”
“……大阿哥?”
贪狼下意识把映入脑海的第一个人选说了出来,又忽然忍不住笑意,忙低头轻咳了两声才掩饰过去:“我觉得以大阿哥的脾气,大概不用演,会很浑然天成的做出烦躁疲惫的样子来……”
胤祺不由失笑出声,一想起那个不着调的大哥,却也是不得不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实在很有道理——只不过里头毕竟还是危险,就让他在外围绕圈儿,忽悠那些个不放心钻出来打外头查看的探子吧……”
“诶。”贪狼点头应了,又在纸上写下了两句。胤祺又抱着脑袋思索了一阵,终于还是无奈地投笔放弃——他对战局的了解来源于前世的剧本,可对这些个大臣将军的了解却匮乏得几乎为零,再怎么埋头苦想也想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倒不如就把这么个想法推出去,叫自家皇阿玛掂量也就是了:“就这么着吧,誊一份儿给皇阿玛送去,剩下的我也想不出来了。要是没事儿就顺便跟你七师父打听打听,看京里还有没有什么新的信儿——我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老觉着这战事其实出不了什么差错,倒是咱这热河行宫得闹出什么糟心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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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长记性的五阿哥显然已经忘记了,所谓乌鸦嘴到底是一种多神秘又多不可抗的自然力量。
热河行宫的糟心事儿是在小半个月后闹出来的——这时候胤祺已经能被放出来下地活动了,只是还不准骑马不准练武,最多不过是每日由贪狼扶着出来溜达半个时辰,再跟自家皇阿玛一块儿用一顿午膳,晚上继续被不明成分的药汤灌个水饱。虽说日子仍不大好过,可比较之前那些个关禁闭似的修养,却实在已好受得多了。
毕竟重伤了一场大损元气,胤祺好容易养壮实点儿了的身子又可见的消瘦了下来,衣裳勉强晃晃荡荡地挂在身上,倒是颇有几分弱不胜衣的意思。他倒是没怎么往心里去,自个儿在那儿饶有兴致地甩着袖子扇风消热,刚捧了新制的衣裳快步进门的贪狼一眼就瞅见了自家主子那大大咧咧敞开的领口,目光莫名的一紧,忙快步过去替他轻轻掩上了:“主子快把衣服换上,留神着了凉……”
“那你也得先叫我把这一件儿脱下来啊,就别再往上扯了——好了好了,我这就换……”
胤祺笑着连连点头,脱了身上早已松垮的亵衣,接过了新送来的换上,低头看了看自个儿如今的身材,忍不住轻啧了一声微微摇头:“估计等我回去了猛吃两天,就还得把掉了的肉都长回来——这衣裳现在穿着合身,到时候又得小了……”
“主子要是能壮实点儿,大家肯定都跟着高兴,一人给您弄一件儿衣裳都没的说。”
贪狼无奈一笑,帮着他把里头的中衣穿好,又抖开了外头的衣裳:“主子,这是皇上特意叫按着您的喜好赶制出来的,虽然——虽然可能也加了一些皇上自个儿的理解……”
“……”胤祺一时无语,托着下巴望向那一套白地青花的长衫马褂,居然不知道应该庆幸起码自家皇阿玛的审美还算小清新,总不至于走他孙子乾隆帝那个农家乐风格,还是应该郁闷这么一件衣裳穿出去,是不是在伪装一个会走路的花瓶:“皇阿玛是想让我穿上这身衣裳,然后蹲在他身边儿假装我是个瓷器吗……”
——明明后世见着的那些个拿青花元素做旗袍的都挺好看的,这怎么做成了马褂就违和感简直冲破天际?再说了,是哪个无聊的织造才会在这衣服上头绣一幅写意的桂林山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