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就算有副作用,也总不会现在就有反应的。”
一眼就看透了他在担心什么,苏时含笑拍拍他的肩,拉着他坐在沙发上。
这几种药都是新药,除了头晕和容易困倦,还会提升交感神经的敏感和兴奋,导致心慌心悸,也可能出现食欲不振和胃肠道反应。
虽然未必条条都中,可在某些关心过度的家属看来,上面的每一条无疑都是天大的压力。
苏时知道他担心,也就拉着江辅秦坐在自己身旁,有意聊起了外面的事。
两人一起分着吃了那个蛋糕,又聊了聊公司的现状。时针还没跨过十点,江辅秦就起了身,执意要送他回去休息。
身体感觉好得很,苏时坚信自己还能再玩两个小时的电脑,江辅秦却显然打算坚决贯彻医生嘱咐的一切准则。在浴室里放了一通热水,把整间浴室弄得雾气蒸腾,才把披着浴巾的人从床上抱起来,小心地放进了盛满热水的浴缸里。
因为身体条件,极少进行户外活动,陆望津的肤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在热水的浸泡下,终于隐隐透出些红润。
江辅秦努力维持着严肃的面色,一丝不苟地替他冲着热水,耳根却已红得发烫。
实在难得遇到爱人这样单纯到好欺负的时候,苏时心情颇佳,笑吟吟扶着浴缸稳住身体,温声调侃他:“做助理的,好像也用不着管到这一步……”
“我管。”
江辅秦闷声应了一句,耳根更红,在花洒下淋了一头的水,白衬衫湿漉漉贴在身上,就显出格外流畅好看的肌肉线条来。
分明看出了那双漆黑眸底流连的异彩,苏时挑挑唇角,任凭倦意涌上来,放松地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他,安静地阖上眼睛。
没有了挺括西装的遮掩,陆望津的身形越发显出单薄。臂间稳稳当当揽住温热柔韧的躯体,江辅秦心底怦然,下意识收紧手臂,目光却忽然落在对方身上那几道伤疤上。
心口忽然微缩,原本那一丝悸动忽然被寒意狠狠压了下去。
这是他父母犯下的罪。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样的情形,盘山道上,因为落败彻底陷入疯狂的父亲用力踩下油门,和着母亲惊恐的尖叫,狠狠撞上前面那一辆车的后身。
那个时候,陆望津又在想些什么?
指尖小心地落下去,碰上那几道横亘身体的硬涩疤痕。
这些疤痕都是他极为陌生的,他不清楚它们究竟是如何落下,如何长合,落在身上有多疼,会不会即使在痊愈后的某个深夜里,也还会传来幽微刺痛。
江辅秦呼吸微滞,手一颤就用力收紧。
望着仿佛已经睡熟的陆望津,胸口起伏一阵,终于小心翼翼地拢住他,在他的额发上落下虔诚的亲吻。
不会再叫他一个人了。
江辅秦俯身,将陆望津从浴缸里稳稳抱出来,用大块的浴巾仔细擦干身上的水珠,将湿漉漉的头发也吹干,又重新套上干燥温暖的睡衣,自己也抓紧时间换了身衣服。
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确实累了,陆望津睡得很熟,只在吹头发时被风筒的声音吵得醒了一阵,蹙了蹙眉迷迷糊糊寻找到声音的来源,就又重新靠了回去。
江辅秦低下头,揽住陆望津的肩颈,叫他靠在自己的胸口,一手握住那人垂落在身侧的手,拢在掌心。
心口的悸动已经被压制下来,却反而化成了更深刻的情愫。
怀里的人睡得安稳,眉眼放松地舒展着,胸肩偎在他臂膀间,连眉心的细微纹路都已散开。
江辅秦稍稍收紧手臂,低头轻柔地吻下去,忐忑生涩的吻轻颤着落在眉睫间,落在脸颊上,一路向下,寻到微抿着的唇,小心翼翼地轻触上去。
他依然只敢趁着对方睡着的时候纾解内心,等到明天天亮,一迎上那双眼睛里的温和包容,今夜所有的勇气和冲动可能又会再一次消弭殆尽。
微凉的柔软触感叫他一瞬心悸,心脏忽然咚咚狂跳起来,紧张得胃里都仿佛跟着一抽一抽地疼痛,强烈的情感沿着血管和神经,飞速抵达身体的每一处微末。
陆望津说过,他们相依为命。
这四个字忽然仿佛有了异样的意味,江辅秦不敢深想,只是深吸口气,小心地揽着陆望津放在床上,保证他能躺的舒服,才又将被子替他仔细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