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库里应该不会有别人,大概是自己的错觉。苏时定了定心神,快步没入灯光照不到的黑暗。
薄薄的冰层迅速封住还在滴血的伤口,体内的力量一瞬耗尽,叫苏时不得不暂时变更了计划,咬牙跌跌撞撞朝监牢的方向赶去。
身体迅速冷下来,甚至已经分不清寒意究竟是从周围的环境侵入体内,还是从体内的晶核无声向外蔓延。
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苏时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力气也明显地流逝下去,迈开的脚步越发沉重。
几乎是凭着仅存的本能摸进监狱,苏时也顾不上再隐藏踪迹,随手把门口的守卫冻成冰坨,用墨晶划开门口的封印。扑进人形充电宝的怀里,揪着他的领子就亲了上去。
埃斯蒙德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本能地反手抱住了怀里的人,却被他身上几乎冰冷的温度吓了一跳。
终于恢复了些许知觉,寒意却愈发刺骨难熬。苏时的身体渐渐软下来,强行支撑了一路的意识迅速模糊,最后眨了眨眼睛,确认过自己没亲错人,就不管不顾地安心昏睡过去。
拥着怀里忽然出现的圣骑士,埃斯蒙德几乎还有些没能反应得过来。
上一秒还在牵挂着对方会不会把自己饿昏过去,下一秒那个叫他担忧不已的人就忽然出现在眼前。脸色苍白目光迷离,脚步踉跄僵硬,扯着他的衣领上来就亲,都没给人半点反应的机会。
虽然知道怀里的人大概饿坏了,红衣主教的眼里还是显出些温柔无奈的笑意,极轻地叹了口气。
牢房外被折腾得一片狼藉,埃斯蒙德索性直接抱着他站起身,单手把牢门重新合上,又送过去几簇火苗慢慢烘烤着门口的冰坨,才重新坐了回去。
年轻的圣骑士眼睫低垂,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脸颊上总算恢复了些血色,神色安宁呼吸绵长,睡得天塌不惊。
靠坐在墙角干软的稻草上,埃斯蒙德垂下目光望着他,小心地拂开青年垂在额间的柔软短发,怔忡望了半晌,眼中浸开极无奈极柔和的暖意。
他轻柔地揽住了伊凡的肩膀,想要叫他再往自己怀里靠一靠,目光却忽然微凝。
几簇火苗无声燃起,将监牢照得更亮了些。埃斯蒙德小心地扳住怀里昏睡着的人,低下头仔细看了看,神色就骤然沉了下来。
他刚才居然没能发现,直到封住伤口的薄冰被升高的温度所融化,血水透着衣物沁出来,才发现对方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周身的温暖叫圣骑士的身体渐渐停止了颤栗,却又像是唤起了更深的痛楚。怀里的人忽然微蹙了眉,眼睫艰难地翕动着,本能地躲闪着他的触碰。
重逢的喜悦转眼消散,埃斯蒙德小心地拥着他,轻吻上他的额头,耐心地柔声安抚:“没事的,忍一忍,很快就好……”
温热的血液已经洇透衣物,这一会儿就落在了地上,涓滴汇拢,灼得人眼眶发烫。
埃斯蒙德利落地替他处理好伤口,撕下贴身的衣物包扎妥当,才发觉自己的额间居然也出了一层冷汗。
痛楚渐渐淡化,对温暖的渴望就又占据了上风。昏睡着的青年本能地往他怀里靠进去,精致的眉眼重新归于柔软温然。
埃斯蒙德静静望着他,半晌才极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拢住对方的肩颈,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去。
能够轻易解开他的易容术,又能叫对方受了这样的重伤,伊凡究竟跑去和谁交了手,已经明显得无需猜测。
可这一次他才是先自作主张的那个,却也实在没什么立场,去和对方提起那个显然不具有多少约束力度的约定。
归根结底,他们都不可能真正做得到视而不见。
苏时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等到再睁开眼睛,已经被好好安置在了温暖松软的干草堆上。
身上盖着主角的教袍,鲜艳如火的大红色映得他眼前一片血色,缓了一阵才渐渐回神,昏睡过去之前的记忆也堪堪归位。
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行径,苏时脸上骤然发烫,绝望地一把扯起盖在身上的教袍,把脑袋整个蒙了进去。
在边上替他烤肉的红衣主教循声侧过头,见到他的反应,眼里就多了些笑意,柔声开口:“醒了?”
苏时一动不动,横下心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