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先生轻笑着微微颔首,又冲着一旁听得入神的小家伙伸出了手。墨止本能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几片白芷递给他,却都已放在了他手中,才蓦地反应了过来,望着他的目光中便带了几分惊喜期待:“老爷爷也到过药谷——老爷爷认识我家先生吗?我一直想找到他,问问应该怎么才能长大……”
“你们家先生不就坐在这里么,如何又向老夫要起来了?”
十九先生微挑了眉,轻笑着打趣了穆羡鱼一句,又将那几片白芷加进了茶壶中,捧在手里不紧不慢地摇晃了两下。穆羡鱼不由呛咳出声,心虚地扶了额无奈轻叹,墨止犹豫着望了望小哥哥,还是决定要遵守进门前的约定,抿了抿唇认真道:“先生也是先生,两位先生教的东西不一样——先生说药谷里的先生教的好多都是错的,这种应该叫作——叫作误人子弟……”
“墨止——”
穆羡鱼心中已本能地觉出了几分不妙,正打算拦住小家伙,却忽然仿佛被某种力量给阻了一瞬,墨止便已把最后的四个字给说了出来。
十九先生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手中仍缓缓转着那一把茶壶,望着一旁的穆羡鱼轻笑道:“误人子弟——看来穆公子的学识可确实是要比老夫好得多,不如就请穆公子代为去药谷中住上一段时日,教导教导那些个小妖怪们如何?”
在来的路上,穆羡鱼心中便已隐隐生出了这一份预感,只是尚来不及同小家伙交代。如今听见了十九先生这一句话,又如何还猜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惊胆战地起了身深深一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晚辈实在不知前辈身份,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前辈千万恕罪……”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惹出来了什么事,小花妖茫然地望了望面前的两个人,迎着老者和善的注视怔了半晌,才终于忽然反应了过来。吓得一蹦老高,一闪身便躲在了小哥哥的身后,连声音都被吓得带了几分轻颤:“先——先生……”
“这里有两个先生,你叫的是哪一个?”
十九先生俨然还觉得逗得不够过瘾,笑吟吟地追问了一句。小花妖手足无措地来回望了望,支吾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紧张地不住从脑袋顶上往外冒着花,眼泪汪汪地捂住了头顶来回转了两圈,就被穆羡鱼给眼疾手快地抄进了怀里,安抚地轻轻顺了顺脊背:“好了好了——没事的。墨止,不要害怕,前辈度量宽广,不会生我们两个的气的……”
“老夫若是跟你们这些个化形前一个个不长眼睛的小花妖们生气,早就要被气得升天了。”
十九先生不由失笑出声,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桌板,示意这两个晚辈赶快老老实实地坐回来:“你们这些小妖怪,化形前看不到老夫的样子,一旦正好赶上了老夫不在的时候化形出谷,就连自家先生是谁都不知道……快回来坐下,莫要胡乱打闹。这屋里的家具可都是成了精的,一会儿被你们闹醒了,你们就等着满屋子追着个茶杯跑吧。”
墨止躲在小哥哥的怀里不敢抬头,穆羡鱼索性直接将小家伙给抱了起来,再度恭声告了一句罪,才在桌边重新坐下:“既然前辈正是墨止的先生,还请前辈明示一二,墨止一直都很想知道究竟怎么才能长大……”
“他如今仍是半大孩子的心性,那么急着长大做什么?”
十九先生轻笑着摇了摇头,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不过倒也确实——小墨止的妖力增长得实在太快。看来木系找个水系的确实是增益不小,不像老夫……”
他后头的话已低得几乎听不清楚,穆羡鱼也只是隐约听见了“火”、“榨干”几个字,本能便觉得一定又是什么不可说之事,断然放弃了追问,只是轻抚着小家伙仍绷得紧紧的背,耐心地哄着他不必害怕。墨止在小哥哥怀里窝了好一阵才终于有重新鼓起了勇气,怯怯地抬头望向面前的老者,就又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