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倒是没说起过,不过这两日我听这个词听得都快背下来了。”
穆羡鱼闻言便不由无奈失笑,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把一旁正认真听着两人讲话的小家伙揽进怀里:“一个两个的都说我是禄存星临世,我却觉得实在不大靠谱——明明都说禄存主财运,像我这样身上穷得连盘缠都没有,靠这一路拐骗混到扬州城来的禄存星,怕也是这世上的独一份了……”
“你这是在跟我认真诉苦,还是认真地打算跟我要钱?”
太子显然没少被自家弟弟这样套路过,闻言便微挑了眉,警惕地轻轻敲了敲桌面。穆羡鱼被人戳穿了却也仍是一片坦然,无辜地偏了下头,心安理得地轻笑道:“我这是在认真地跟你诉苦,好创造条件和你要钱——二哥,你这次可是奉旨南下,父皇总不至于不给你带钱就把你给放出来罢?”
“有钱也不是给你的。这一路上都是人家墨止立了大功,这银票给你怕也守不住,还不如交给墨止放心。”
太子倒是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回事,没好气地应了一句,居然当真从荷包里掏出了两张银票,不由分说地当着自家弟弟的面塞进了墨止的怀里:“这些钱不能给你们家小哥哥花,我看他也不像什么禄存星临世,倒像是个筛子成精。到他手里的钱转身就没了,都不知道究竟花到了哪里去。往后你们家里要你来管钱才行,记住了吗?”
“二哥,你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没想到自家二哥居然已经想到了这一步,穆羡鱼哭笑不得地抬手虚拦了一把,小家伙却已主动把银票推了回去,用力地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要,有盆就够了——小哥哥在外面需要花钱,应该给小哥哥用才行!”
没料到小家伙的原则居然分明到这个地步,太子匪夷所思地轻笑着摇了摇头,却也只好把银票拍在了自家弟弟的面前:“看来追女孩子的手法确实行不通,当哥哥的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墨止一直都很懂事,就不劳二哥费心了。”
穆羡鱼把小家伙往回揽了揽,浅笑着应了一句。小花妖却已经积极地将银票拢起来叠好,一股脑塞进了小哥哥的袖子里,目光亮晶晶地仰了头道:“现在小哥哥身上有了盘缠,就可以是禄存星了!”
两人不由微怔,却只片刻便又一齐哑然失笑。穆羡鱼含笑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略一沉吟才缓声道:“二哥,这二十余年来,我自己一次都不曾听过这个说法。却不知为何,自打入了今年,无论走到哪里都听见有人这样说——可这说法究竟是哪里出来的,我却从来都不知道……”
“不是入了今年才有,是你直到今年才从宫里出来,所以才有机会听到这种说法。”
太子微微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才又道:“我记得你七岁那年,北方大旱颗粒无收,南方却又连月大雨不止,再加上连年征战国库亏空,朝廷内外一片人心浮动。后来据说是父皇夜里有飞虎入梦,说你是禄存星临世,乃是一朝财运之本,绝不可任意流落在外,父皇才会忽然将你从商王府接回来——只是这种说法实在太过离奇,故而宫中只传了几日便被勒令禁口了,我也是听奶娘提起过一次,才多少有些印象。”
“所以——人家别人的禄存星都是给自己捞钱,只有我是专门牺牲自己充实国库么?”
穆羡鱼不由讶然,怔了半晌才忍不住摇头失笑,显然并未将这种太过玄乎的说法放在心上。太子眼中却并无多少笑意,摇了摇头正色道:“你莫要不信,自打你入宫之后,朝廷派出去的商船在海外发现了一片物产极丰饶的海岛,岛上尽是珍贵的香料宝石,朝廷就靠着这些东西撑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段时日。往后的那三年里,国中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江南省的赋税比往年高出了整整三成——朝中自然也有人说这不过只是个巧合,但不少人的心中却依然认定,这样突如其来的转机其实与你脱不开干系。”
“说实话——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不过只是个巧合。”
穆羡鱼轻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却忽然便仿佛淡漠了下来:“我可是灾星啊,克母妨父有损国运——若是真有说得那般离奇,为什么在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这一份好运,为什么父皇和母后会因为我生出那般的嫌隙来,为什么娘竟会因难产过世,甚至连一面都不曾见过我?那些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既然已经把那些过往栽在了我的身上,倒不如就让我一直把这个天煞孤星的挂名皇子做下去,何必又这样硬生生地往回编出什么‘禄存临世’的笑话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