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的心思,只要你们两个能不惧一路波折始终相伴,这样或许也未必是件坏事。”
住持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却也仿佛闪过些极怀念的温然光华:“若是你母亲还在世,对你的期望怕也该是这样的——今夜便不要下山了,我在寺中替你们布置了屋子。你母亲那些当初被我带走的遗物也都放在里面,等你走的时候,就一并都带走罢。”
穆羡鱼的呼吸不由微滞,眼中隐约闪过些水色,忽然深深拜倒在地:“多谢舅舅……”
住持没有答话,只是在这两个孩子的肩上轻轻按了按,低声颂了一句佛号,便浅笑着微微颔首道:“好了,去罢——你记着,这间金水寺内永远都有你二人的一间屋子。若是什么时候觉得累了,便回来住上两日,舅舅一直都在。”
穆羡鱼本已平复了情绪,被他这一话说得又觉眼眶发酸,轻咳了一声无奈笑道:“舅舅……您若是再说这些叫人难过的话,我怕是当场就能给您哭上一段了。”
“快走快走,当年一见我就扯着我衣服哭,不知毁了我几身僧袍,还当我没受够么?”
住持笑着用力摆了摆手作势轰人,穆羡鱼便也顺势告退。拉着墨止出了禅房,才轻轻勾了下身旁小家伙的鼻尖:“怎么忽然就这么高兴了,因为舅舅同意了我们的事?”
小花妖清秀的面庞上瞬间泛起了淡淡的血色,用力地想要收敛起眉眼间的弧度,眼里清亮的笑意却还是止都止不住地往外冒。轻轻摇了摇头,拉住穆羡鱼的手臂,仰了头小声道:“小哥哥一直都带着我的花……”
穆羡鱼这才想起自己曾说过一直都随身带着那一朵小白花,却没想到小家伙居然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高兴到现在。闻言却也不由失笑,轻轻揉了揉墨止的脑袋,拉着他在一旁竹林里坐了,解下随身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了个精致的墨玉盒子:“先生一直都有好好地收着,你看——”
墨止向来都是有什么就往袖子里一揣,微微睁大了眼睛望着小哥哥堪称复杂的流程,看到墨玉盒子里头好端端放着的那一朵小白花,脸上便不由又带了些腼腆的血色。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极重要的事,一把拉住了穆羡鱼的手,神色郑重地轻声道:“小哥哥一定要一直都带着才行,它是有用处的——到了有用的时候,就会是有用的了。”
他说得实在含糊,穆羡鱼却也不多追问。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将那盒子重新仔细收好了,浅笑着温声应道:“放心吧,会一直都带着的。”
“我明明跟了个和尚,怎么还是每天都要看到你们这些成双成对的……”
虽然已近深秋,这宝塔山上的竹林却仍是郁郁葱葱鸟鸣泉响,两人谁都不曾察觉林边竟还站了个人。听见小青不带什么好气的声音,墨止的脸上便骤然通红,咻地躲在了穆羡鱼的身后,俨然没了进门前往地上插白芷苗的气势。
小青倒是丝毫不觉意外,抱了双臂看向这两人,冲着林子外头偏了下头:“走吧,住持命我带二位去准备好的房间——小花妖,你那白芷苗我就收下了,要是将来种不出白芷炖不了肉,小心我追着你去要新的。”
“我有名字的,我叫墨止——墨水的墨,高山仰止的止!”
墨止从小哥哥身后探出了个脑袋,义正辞严地纠正了一句。小青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引着两人到了住处,又趁着穆羡鱼不注意,偷偷冲墨止龇了龇连毒液都没有的尖牙,把毫无准备的小花妖吓得当场就开了朵花,一把将小哥哥拦在了身后:“青蛇精,你要干什么!”
“墨止墨止——没事的,他没有恶意……”
眼看着两个小妖怪就要当场打起来,穆羡鱼连忙安抚下拦在自己面前的小家伙,却才一开口就止不住地接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一时只觉头痛不已,暗暗发誓等明日就要去和舅舅问清楚能叫自己不打喷嚏的法子,说什么也要把这个大问题解决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