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手术床上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头发染成了花花绿绿的颜色,肩上还有个狼头刺青,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他的胸口上落着触目惊心的三道血痕,伤口极深,幸而心电血压都还算稳定,听见门口的动静还侧了头望过来,意识显然也还算清醒。
“伤口都处理好了,我现在先替你麻醉——别害怕,大小伙子身上有几条疤不算事儿。回头等你出去跟别人打架,把衣服一扒,等闲级别的混混都不敢动你。”
尚皓佳仔细检查过已经清理消毒,铺好了无菌方巾的创口。温声安抚过那个青年的情绪,就从清创包里取出了两只利多卡因来,用消毒棉球再一次擦拭着伤口的四周。
那青年面色惨白,神色也有些萎靡。听到他的话才精神一振,抽着凉气笑了笑:“还是算了吧,要是个什么刀口,我也能出去显摆显摆——这算什么,我跟人家说是狗挠的吗……”
“狗哪有这么大的爪子,你就不能说是你掉进了老虎园,和老虎进行了殊死搏斗?”
换上新的无菌手套,尚皓佳一边同他语气轻松地说笑着,尽量分散开他的注意力,一边快速完成了麻醉。又利落地穿针引线,准备开始缝合伤口。
青年嗤笑一声,却也不敢乱动,只是无奈地摆了摆头:“扯淡,谁都知道我们是去听演唱会的。也真是点儿太寸,我到现在都没闹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给了我这一下……”
“按理说它的体型应该很大,你没看清吗?”
伤口不算太长,却极深,幸好没有碰到肋骨和内脏。尚皓佳快速地逐层缝合了伤口,听到了青年的说法,不由顺口追问了一句。
“谁能看得清啊,场地下乌漆墨黑的,都跟着台上音乐一通猛摇。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除了疼什么都不知道了。”
青年重重叹了口气,见到他停下了动作,连忙拍了拍床沿:“医生医生——您别光跟我聊天儿啊,怎么不赶紧缝了?”
“缝完了,自己出去吧。记着伤口不能沾水不要动作幅度过大,剩下的去问护士,叫下一个。”
尚皓佳已经利落地收拾起了诊台上的东西,闻声便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句。青年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撑着床沿爬起身,看着胸口整齐的缝线,忍不住摇着头啧啧赞叹:“不是我说——医生,您这针脚还真齐整,跟订书机订得似的……”
“我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夸人的。”
轻笑着摇了摇头,尚皓佳才把污染的无菌手套脱掉,那青年穿衣服的动作却忽然一顿,眼中就带了些匪夷所思的神色:“医生,我没逗你——但是你看看我的伤口是不是已经好了?”
“你没逗我吗?”
尚皓佳忍不住挑了眉质疑一句,正要转过身,那青年的声音却忽然变得痛苦至极:“医生——医生,我好像喘不上气了,好疼,救救我——”
想起曾经听过有关狼人的传说,尚皓佳心中就止不住地一沉,最后一丝侥幸也不得不散去。立刻回身打算暂时控制住身后的青年,耳旁的痛呼声却已经转为了刺耳的狼嚎。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尚皓佳重重叹了口气,眼疾手快地躲过了那青年胡乱挥舞的利爪,利落地将手术室的门反锁上。那青年的双目已经充斥了满满的血色,神色也变得混沌而狰狞,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神智。
在这几天的锻炼下,尚医生显然已经对各种匪夷所思的情形有了相当强悍的承受能力。淡定地抄起一卷纱布塞进那青年的嘴里,一手拦住他的双肩,脚下照着膝弯一揣,顺手抽出腰带熟练地捆住双膝,就把人给结结实实地撂在了地上。
门外还没有传来混乱骚动的声音,看来这样狼变的情况并不是普遍发生的。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他显然不能就这么直接把人给拖出门去。
尚皓佳往屋子里扫了一圈,随手拿医用胶布将他双手拇指反缠在一起,侧身坐在了边上的诊台上。从裤兜里摸出了那张充满了干脆面风格的名片,照着电话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