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丽及时地向琼花现身说法,讲了王悍东的许多大方之处:例如因为她对王行长言听计从,王悍东就在大学城附近替她买了一套酒店式公寓。她住到假日酒店以后,把那套公寓出租给了一位家里十分有钱的大学生,她每个月的租金收入是三千块钱。大学生带着他的女朋友住在里面,一男一女两个大学生一面读书,一面享受浪漫的同居生活。周丽怕琼花听不懂什么是同居生活,又详细解释了同居的含义。但是周丽隐瞒了自己被王悍东包养、和王悍东同居的事实。
周丽的一番介绍给琼花打开了一个全新的视野,也给琼花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从自助银行出来以后,周丽带琼花去了“明星发廊”,美发师把琼花原来的马尾辫拆散了,做了时下流行的离子烫。说到离子烫,女人们直至今日还是一头雾水。稍有一点化学常识的人都知道,物质是以分子的形态存在的,离子只是在化学反应过程中一个不稳定的中间态。所以离子烫只是美发师玩的一个骗人的商业概念而已。在做离子烫之前,发型师又“顺便”把琼花的头发焗成了深栗色。从“明星发廊”出来,琼花已经是一头栗色的披肩长发。琼花长发飘飘,别有情趣。俩人做完头发后,又在时装商场、百货大楼之间来回杀了几个回合,三江公司信用卡上的钱,因此减少了好几千块。琼花在周丽的精心包装下,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琼花现在是衣着光鲜,发型时尚,神采奕奕,光艳耀人。她只要不开口说话,谁也猜不出她原来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打工妹,琼花从外表上和大都市的爱美白领女郎别无二致,唯一欠缺的仅仅是一点高贵典雅的气质。因为气质不是与生俱来的,是一个人文化内涵、思想修养和自信心的综合表现,既无法伪装,也不能速成。
傍晚琼花回到徐文俊家。徐文俊对琼花的个人都市化进程无动于衷,准确地讲是无暇顾及,他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认真思考。最近中央下发了中纪委的几个文件,是关于国内几个省市级领导干部贪赃枉法的案情和处理意见。在市委常委会上,全体市委常委对中纪委文件进行了认真地学习和讨论。作为市委常委之一的徐文俊,在看了有关录像之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到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难免做贼心虚、胆战心惊。他时刻担心东窗事发,而变得惶惶不可终日。他现在常常问自己:为什么过去收入低、生活苦,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心里却感到很踏实;而现在吃不愁、穿不愁,可以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物质生活十分丰富,还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这个问题要是出在别人身上,徐文俊凭他的政治理论水平,要找出答案并不难,可是正人易、正己难,自己能够从欲海里爬出来,真得有点道行才行。
徐文俊家里其余的两个人,对琼花翻天覆地的变化各执一词,引发了相互间的一场小小争论。沈彩虹是持否定态度的一方。她的立论依据是:做保姆的这样打扮,与保姆的身份极不相称。在她的心目中,保姆应该是灰头土脸、土里土气的。保姆注重了打扮,一定会影响干活。她没说出来的或者是说不出来的意思还有:她人过中年,身宽体胖,腰粗臀肥,在家里仅有的两个女性中,俩人的形象落差过大,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里总是不大舒坦。
对琼花的改头换面,唯一表示赞赏的是徐沈平。他对琼花的感觉十分微妙。因为琼花天天在老妈的眼睛鼻子底下,他是有贼心而没贼胆,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是他心头一直有一种本能的欲望在涌动。他说不清楚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因为爱情和情欲本来就很难划出一条清晰的分界线。爱情是精神的情欲,情欲是身体的爱情。但是有一点徐沈平很清楚,他和琼花之间存在巨大的文化差距和家庭背景差异,这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所以他和她之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将来都不会有任何的结果。这就是他想蠢蠢欲动而又按兵不动的原因。但是肉体上的煎熬,常常令他难以忍受。他为了宣泄才频繁地找颜丽鬼混,颜丽虽然生性风骚、体态丰腴,但也只是他的一个泄欲的工具,而不是一个精神的寄托。他和颜丽之间,只能是一场充满铜臭味儿的交易。
当琼花以全新的风貌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徐沈平身体的本能又被激发起来了。他像猛兽发现了猎物那样,对琼花虎视眈眈,从内心深处发出一阵阵咆哮。孟子说:食色性也。徐沈平被琼花焕然一新的美艳征服了,他这时想到的只是占有琼花,而不是拥有她。因为他出身高官家庭,和琼花门不当户不对,他的父母亲决不会允许儿子有这样荒唐的联姻想法。一个处级干部想拥有一个保姆,在高官家庭里反而成了一种奢望。徐沈平在这种压抑的心态中,只称赞了琼花一句:“你今天真漂亮。”然后就抽身走了。他急着要从身体的欲望之海中挣扎出来,就开车去古都饭店,到画廊找颜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