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琼花在沈彩虹的监视下,在沈彩虹的卧室里擦洗地板。突然卧室电话的铃声响了起来。沈彩虹拿起卧室里的电话,简单地应答了两句话,她下意识地朝琼花瞟了一眼,可能是电话的内容有关机密,不能让琼花听到,沈彩虹就把卧室里的电话听筒搁下,到楼下客厅的电话分机上去接听。琼花并没有注意到沈彩虹的离开,继续擦她的地板。
琼花擦地板擦到床前的时候,床底下一个纸箱的一角突出了床沿好几寸,妨碍了琼花擦洗。为了把地板擦得更干净,琼花把纸箱向里推了推。她原来以为纸箱不会有多大的分量,就轻轻地往里推了一下,可是纸箱挺沉的,躺在那里纹丝不动。琼花出于好奇,想看看纸箱里究竟装的是啥。她回头看了一下,沈彩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开了,她就大着胆子把纸箱拖了出来。她打开没有封口的纸箱,看见里面是好几个四四方方的纸口袋,每个口袋上还写有不同的阿拉伯数字和人名。琼花打开一个纸口袋以后,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竟是一沓沓的百元大钞。整个箱子里究竟装了多少钱,她一时无法估计出来。这时她听到木楼梯有了动静,是有人上楼来了,于是她匆匆忙忙地把纸箱推回到床底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擦她的地板。琼花因为惧怕沈彩虹看出什么端倪,紧张得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
沈彩虹进了卧室,她把搁在一旁的电话机听筒挂好,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继续站在旁边监督琼花擦地板。琼花因为偷看了她不该看见的东西,心里有了一丝内疚,甚至是负罪感。她草草地把地板擦干净,没敢正视沈彩虹一眼,就匆匆地下楼到厨房去了。
琼花在厨房里一边准备晚餐的饭菜,脑子也一直在转个不停。她刚才在楼上看见的钱,是她今生今世看见的最大的一笔巨款,就是老家三十里铺的农村信用社,也未必有这么多的钱。东家不但官做得大,钱也出奇的多。她想不明白的是:城里当官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她甚至产生了一连串的梦想:咱如果有了这些钱的十分之一,哦,哪怕百分之一也行,那么咱爹就会过上好日子,咱也不用在外地做保姆,咱可以天天陪着爹,咱爹再也不会孤单寂寞了。但是这个美丽的梦想会变成现实吗?咱这辈子能有这么多的钱吗?……呸!做保姆的能够有口饭吃,就应当算是很不错的了,自己别在大白天里做白日梦了!
晚饭以后琼花把餐桌和厨房收拾干净,回到自己的小天地里。她盘算着明天就是月底,她又该去服务中心领取这个月的工钱了。按照服务中心定下的规矩,她每个月可以休息一天。她上个月只请了半天假,两个月的休息日加起来,她这回可以连着休息一天半了。琼花以前在靠山村的时候,几乎是天天休息,自打做了保姆以后,她才体会到能够歇上一天半晌是何等的宝贵。
在最近的一个月里,徐沈平因为忙于交通局的人事调整和东郊美庐新房的装修,平时很少在家露面,偶尔在家里遇上琼花也是行色匆匆。但是琼花总是感觉到在他的眼神里,有一种不可捉摸的东西在游动。琼花每次见到徐沈平,总会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徐文俊不是出差就是开会,即使是在家的日子里,他回到家里吃完饭,就一头钻进他的书房里,和琼花之间只属于点头之交。沈彩虹回家以后,经常颐指气使地指挥琼花做这做那。琼花在沈彩虹的淫威之下,没有半点的回旋余地,除了服从还是服从。琼花在徐家的两个月里,生活安定是安定了,可是心里除了孤独以外,只剩下了不舒心,总觉得有些压抑,靠山村自由自在的日子,仿佛离开她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