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现在的保姆‘五一’节要回家结婚,而且结婚以后就不再回来了,不是要新找一个保姆吗?”
“王行长的耳朵真长。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家的保姆‘五一’节要回家结婚?”
“上回我们在一起吃饭瞎聊时我无意中说的。”
“说的人无心,听的人有意。王行长如此处心积虑,你要留心他后面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下次在外面说话要多注意一点,不要给家里添上什么麻烦。”
徐沈平答应了。他又想起了章局长吩咐的任务:“妈,今天章局长想问问老局长退休的事,新局长市委有什么安排?”
“这事我怎么会知道?等你爸回来后我帮你问问。章局长问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他自己有什么企图啊?”
“这还用问吗?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说话间外面传来三声小汽车鸣笛声。保姆出去开院子的大门。徐文俊部长回家了。
徐文俊今晚真的有个活动,是他的老熟人刘连生要求晋见。刘连生是他在市委书记任上的一个下属区的副区长。自从徐文俊当上地委组织部长后,他与刘连生之间就没有什么来往了。今天下午徐文俊接到刘连生的电话,说他中午到的市里,想借便来看望一下老领导,争取聆听首长再一次继续教诲的机会,虚心得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刘连生近似肉麻的言语让徐文俊很是受用。在他当市委书记的时候,下面区里的、乡里的干部,运用此类溜须拍马的语言技巧都很娴熟,徐文俊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话语,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大城市里的干部无论是学识和修养,都胜农村干部一筹。徐文俊到了地委组织部以后,就很难再听到这类乡音了。大城市的干部要表达类似的意思,会用另一种语言说出来,婉转、优雅,渲染了更多的艺术气息。
徐文俊答应接见刘连生,并不是被刘连生的几句谄媚的话所打动,而是在刘连生争取从乡长进步到副区长位置的时候,徐文俊曾经助过他一臂之力,事后收了刘连生五万块钱的辛苦费,而且在市里三套班子出问题的当口,刘连生坚持守口如瓶,没有举报徐文俊。因此,徐文俊把刘连生视为自己小圈子里的成员。凭此一点,徐文俊再忙,也得安排见上刘连生一面。
下午六点钟,司机准时把徐文俊送到城里最有名气的“天堂海鲜鱼翅馆”。徐文俊的车刚到鱼翅馆门口停住,在此恭候多时的刘连生一个箭步走到车前,用右手迅速替徐文俊打开车门,另用左手护在车门的上沿,以保护老领导的脑袋,技术之老练不亚于宾馆门口的门童。刘连生练就如此一手技术,因为他熟知首长们的脑袋贵重无比,不但一拍脑袋可以决定一项政策、决定一个上亿元的投资项目,更重要的是能决定下属中某一个人的官场命运。所以领导脑袋的任何轻微碰擦,都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刘连生把徐文俊让进了鱼翅馆。外面春寒料峭,鱼翅馆里暖气很足,春意盎然。穿大红织锦缎旗袍的引座小姐,旗袍两边的开衩向上开到脐下三寸相平的位置,很是撩人眼球,也带给客人们无限的遐想。
引座小姐带他们去了楼上的包间。上楼前刘连生从手提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给他的司机,吩咐他在楼下等候徐文俊的司机,陪同徐文俊的司机在楼下大餐局里用个工作餐。
鱼翅馆建在东湖的边上。徐文俊和刘连生一前一后进了二楼的包间。从包间的窗口往外看去,在晚霞的映衬下东湖水面波光潋滟,远处几艘晚归的游船若隐若现。二楼偌大的包间里,只有刘连生和徐文俊两个人,显得有点冷清,但是今天的这顿饭不是平常的饭局,要谈的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不但多一个人不行,而且还要提防隔墙有耳。
俩人坐定之后,服务小姐递上菜单。刘连生粗略看了一下,先点了一壶台湾冻顶乌龙茶,然后又向徐文俊敬烟,递上两包软“中华”:“徐部长,今天就你我俩人用餐,菜就简单一点,不成敬意,点多了吃不掉也是浪费。”
徐文俊也客气了一下:“客随主便,客随主便。现在的饭局太多,谁也不在乎吃些什么,吃多了对身体也是个负担,对健康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