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徐氏那不经意间皱眉流露出的“好没规矩”的神情激怒了贾母,让她顾不上讲究策略,而是明打明地开始摆谱夺权。
随后,徐氏穿出孕信儿,本来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这当口,只要她稍微润色一下关于贾赦冷血无情,不仁不慈,对穷困而死的亲侄儿不闻不问会招致怎么样的口诛笔伐,还会给他们甚至他们孩子的声名造成怎样不可挽回的损失,只怕他们小两口就会面如土色地请求老祖宗千万帮忙揭过此事,同时诚惶诚恐向贾政请求原谅并主动开口一家团聚的吧。
好吧,就算她把贾琏想象成是贾珠那个百无一用的怯懦书生,可千不该万不该认为徐氏可以像秦氏一样任她搓扁揉圆。两人的性情、能力暂且不论,光是家庭背景,那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而贾母更没想到的是,徐氏竟然不出面接招,而是自打怀孕后就拉着贾琏一起躲在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儿上闭门不出,却推个奴才秧子出来给她添堵。
贾母愤恨地瞪视打着“一定要寸步不离,服务周到,务求让政老爷必至如归”的大旗行监视之实的焦大。只要贾母跟贾政在十里楼偏厅碰头,不出两分钟,焦大肯定神出鬼没打某个墙角后面跳出来,搅合的贾母、贾政密谋不成,随后,就会有数目不等的各家太爷、老爷们三五成群组团跟过来,扯着贾政讨论一旦廊下三老太爷的儿媳妇儿的妯娌家的二丫头嫁给后街五大爷的儿子的内侄儿生下的儿子该叫什么名字。
贾母只好去后院找王氏商量,可商量来商量去都是由贾政出面恐吓贾琏比较靠谱,如果她们去找徐氏说项,到时候万一真吓出个好歹,她们绝对是吃不了都兜不走,毕竟人家皇后娘娘派来的太医就跟那候着呢,她们可万万担不起在皇后娘娘眼前挂上害人家侄女儿流产的名牌儿。
一想到这儿,贾母手上的绢子就拧成了布棍儿。都是那个混账焦大,自打发现她去十里楼和贾政密谈,就弄了个老嬷嬷成日价在她面前念叨男女大防,男不进内院,女不出二门balbabalbala……偏偏那老嬷嬷又是宫里出来的,打不得骂不得,只能供着。害的她既不能把贾政招进荣庆堂共商大计,也不能亲自出马去外院小书斋吓唬贾琏,只好让唯一能自由出入内院(荣庆堂)和外院(十里楼)的王夫人充当传话筒。可这婆娘着实笨口拙舌,好几天了,几句话都没学明白,贾母直后悔当年怎么就一时眼瞎相中了这么个蠢妇做媳妇儿。
王夫人被贾母骂的狗血淋头,心中气得只想一把掐死这该死的老太婆。当她不知道吗?她贴心的大丫鬟帮她早就分析过了: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凭借贾珠之死成功回到荣国府,倒是贾母自己住回来的可能性很大。他们二房一早就分了家,就算能住回来也名不正言不顺尴尬的很,更何况十有□是拿钱打发掉了事,根本不会让他们进门。而这个该死的老太婆却打算用她女儿的小命换自己的荣华富贵,我呸!妄想!
一想到那个被焦大安排着寸步不离宫里太后拨给迎春的教养嬷嬷——华嬷嬷身边的宝珠,王夫人就恨不得把已死的秦可卿给拖出棺材鞭尸三百。那个瘟灾的贱│人,毁了她一家,害死她珠儿还不算完,竟又安排下那样的毒计对付她的女儿,王夫人一想到焦大派的善于表演的婢女给她抑扬顿挫地朗诵的那封控诉他们一家是如何怀着不轨之心巴结太子,在求得太子外室女儿下嫁却在太子失势后将其逼凌至死的血书就觉得头皮发麻。特别是那秦可卿把元春的入宫扭曲成意图接近皇上伺机行刺为太子报仇,王夫人每一想到就恨不能立刻抢回那封信一把火烧成灰,最好能顺便把宝珠那个贱│婢也一道烧了才保险。这封信要是进了宫,她的元春岂能落了好?怕是能留个全│尸都是法外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