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绡要跟他一起走,石天微感诧异。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之前是说他只吃顿午饭,而杜绡要按平时的惯例在家吃了晚饭再回去。
杜妈妈也不想让杜绡走,她有好多话要跟杜绡说呢。她就一边给杜绡使眼色,一边说:“不在家吃完饭啊?”
杜绡低着头换鞋,不去看她。蹲下身去拉靴子,说:“不了,我下午有事,正好和石天一起走。”
当着石天的面,杜妈妈也不好强留杜绡,只好眼睁睁看她跟着石天走了。
石天殷殷的跟杜家人道别,请他们留步。当着人家爸爸妈妈哥哥嫂子的面,石天也不敢牵杜绡的手,就规规矩矩的和杜绡向杜家人道了别,然后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石天立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但凡见家长的年轻人,没有不紧张的。
石天看了眼杜绡,杜绡垂着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石天想起来,从吃饭那时候起,杜绡就一直非常安静,话少。
“怎么突然又跟我一起走了?”他问她。
杜绡“嗯”了一声,没抬眼皮,淡淡的说:“家里太吵,不想待了。”
石天觉得杜绡的情绪不太对头,但电梯很快就到了,他就牵着杜绡的手往外走。杜绡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刚从家里出来,还暖和和的。没有抗拒,任他牵着。石天就稍微放心了点。
但到了车上,杜绡还是这么安静。石天把车打着,开了暖风和座椅加热,却没挂挡起步。
“绡绡,”他转头看着杜绡,试探的问,“是不是生气了?”
“啊?”杜绡抬眼,眸子乌黑,仿佛和平时没有两样,“我生什么气?”
“就是……那个,我家里的情况,”石天有些迟疑的说,“之前没跟你说清楚……”
杜绡就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他说:“你家里情况比我和我们家人预期的都要好,我估计他们应该都挺高兴的,有什么可生气的。”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而且杜家人之前待他是客气有礼,但吃过饭之后,虽然依然客气有礼,却隐隐多了一分亲近,石天是能够感受得到的。或者这种亲近,也可以换一个词,叫作“满意”。
杜绡父母和哥哥嫂子,对他本人和他的家庭情况,应该是都挺满意的。这一点,石天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但是杜绡……
石天看了杜绡一眼,没再说什么,挂挡起步了。
车快到国贸的时候,石天才开口。
“我爸妈真的是种地的。”他特别诚恳的跟杜绡解释,“真的,我一直就这么说他们的。”
搞种植业,可不就是种地吗?字面上来讲,石天说的真不算错。
而且石天也不傻,他又不是不懂这么说会误导别人什么,问题是石天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误会。就像真正自信的人不需要向别人证明自己一样,有身家的人不在乎别人以为他是穷是富。
杜绡误会了他的家庭情况,却还开开心心的跟他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石天反而更喜欢这样。
以前妈妈给他介绍的那些女孩,明明对他家的情况都一清二楚了,还总是作出一副不了解又不在意的样子。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看得出来的。
“说了没生气啊……”杜绡无奈的说。
“其实吧,我跟你说是这样的……”石天一边开车一边给杜绡讲,“我们家在南宁也有房子的,但是我爸喜欢住在镇上,离几个种植基地也近,方便他管理。我妈呢,要跟我爸分开她就不太放心,就带着我跟着我爸一起住在镇上。我上学就上的是县里的学校,学校里面同学之间家庭经济水平就差异还挺大的。然后我那时候也小,脾气大,也不懂得收敛,我就被他们排挤了。”
杜绡微讶,担心的问:“校园暴力吗?”
石天说:“那倒还不至于。我个子大,家里条件又好,没人敢暴力我。就是我爸特别烦,听说学校教学楼翻新,他给学校捐了笔钱。然后校长大喇叭里给广播了,结果同学就都知道我了,然后就有人总排挤我。后来我就考上了县里的二中,是我们那边几个县里最好的高中了。人再问我父母是做什么的,我就直接回答:种地的。这就这么着就说习惯了。高中我就压着我爸不许瞎捐钱了,烦人。然后我高中就过得很平稳,很安静,很好。”
杜绡让他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