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他电话里约定在她家附近的一间咖啡店。他知道那个地方,离曾经的“大铁锅炖鸡”并不太远。但他晚上有事,来不了太早,他们约定了八点见面。
夏日里日头长,到了七点多天才黑下去。顾清夏在外面吃了饭,直接开车到了咖啡店。这条街比大铁锅炖鸡离她家还稍远些,旁边有块地,开春那会成了工地,很是影响街这边的生意。路上尘土多,走的人就少。晚上看着有点荒凉感。
南思文跟张顺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这是利益的争夺,只能是白刀红刃,比拳头,比心狠,比卑鄙。
南思文并不怕张顺。他走上这条路后发现,这条路上,并不需要什么学历,需要的是脑筋、判断和决策力,还有就是心够不够狠。碰巧这些他都不缺,
在朝九晚五靠出卖劳动力过活的白路上,他只是泥地上的一块普通石头,毫不起眼。在这条黑得泛着血光的黑路上,他却像一块璞玉一样,逐渐打磨出光彩。
对于张顺,南思文因为深深领会了王老板的意图,他其实一直有所留手。他把情况控制在让旁人看起来,总觉得他似乎稍逊张顺一筹的状态。虽稍逊一筹,但他只要杵在那儿,张顺就不能像从前那样放肆了。
他开车的时候还在想,今晚见到张顺时,他那张假笑的脸。太假,脸上笑着,眼里却泛着红。
他不知道他的前辈,那位一直被老板怀念和夸赞的“东子”怎么会栽在他的手上。他觉得张顺真没什么好怕的。
他抛开这些思绪又想起了顾清夏。他打十次电话,她不见得能接一次。今天算是很幸运的。但她这样主动约他见面,他预感她又会提什么条件,或者要要出什么大招。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如他所想。
咖啡店里,顾清夏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签字吧。签了,找个时间去做公正。”
他拿起来飞快的过了一遍。是一份抚养权协议书,她要他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她给他探视权,两周一次。
见是这种东西,南思文反而松了口气。他没跟她扯皮,直接拿起她的笔就签了字。他的爽快反而叫顾清夏挑了挑眉。
怕球!
说到底,他是孩子亲爹!警察还真管着他不成?警察哪这么闲,成天就管人家里事。他其实根本没想把孩子从她身边抢走,孩子怎么能离开妈?他是想孩子和孩子的妈,他都要!
有了这个孩子,他和她之间的牵扯,是一辈子断不了了!
他只要想起来,就是梦里都能笑出声。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别的事都以后再说。她生了孩子,做了娘,怎么样心都会软一点吧?他们村里从前那些买来的媳妇,都是在生了孩子之后认了命。
他也不再是当年山村里一穷二白的山娃子了。他刚刚给他娘买下几十万的墓地,等以后,他还要在帝都买房子。买大大的,比她的房子还大的大房子,就像王老板家那样的房子!
他以后,还会给她买好些包包。他在天上界看了很多女人来来去去,可算是知道了女人对包的执着了。说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也不为过。怪不得她会有这么多包。
从前在山里,他想对她好,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好。后来,他在帝都遇到她,还想对她好。可她的“好”,太贵,他给不起。
但是以后,他给得起了。
南思文手放在桌上,于是顾清夏看到了他手上戴的表。
她当然不会知道,这块表是王老板送给南思文的。但以她的眼力,看得出来那是ROLEX的正品,决不是小店里的仿货。
她不由得心中轻叹,随即又微哂。
南思文很想她能跟他再多坐一会,多聊一会儿。但她可没有这种兴致。约定好了去做公正的时间,她将协议收到包里,起身离开。
南思文只能微感失落的跟在她后面。
走了几步顾清夏蹙眉回头“你别跟了行不行?”
南思文不敢惹她生气,只好在原地踟蹰,目送她。
顾清夏走到路边自己的车子那里,她车后的空位上停进来一辆小车。一男一女走下车,亲密的牵着手向她来的那个方向走去。但是他们还没走到她身前就停下了脚步,面露惊恐。女孩子甚至还惊叫出声。
顾清夏愕然回头。
街上清冷无人……
路灯是昏暗的。
可是雪亮的刀高举起来,刀身反射着灯光,还是晃了她的眼。
如果给顾清夏以思考的时间,她或许会以理智作出别的选择。然而在那时候,在那样的情境之下,人们是没有足够的思考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