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站了起来。她的眼眶中放出了白色的光芒,她的面孔、她的身体都泛出了白色的光芒。她看到了脚下的大阵。那些复杂的符纹在她眼中化作了灵气的运行的轨迹,她能看明白每一条轨迹,能明白他们的原理和作用。
她的嘴唇轻动,无声无息的念着什么。天地灵气在她唇边凝结成一个个符纹,潮水般涌向已经成型了的大阵。
魔君陡然转头,看向了她:“原来是你!”魔君看到这个无垢体,便明白了一切。他如何能让竹生破坏他的布置,他一掌就要拍向竹生,将这个无垢体拍成一团血雾。可他的手臂或者说是苍瞳的手臂却僵在那里,并不能挥下去。
“你!”魔君惊怒道。
长天微微的笑了。
他先示弱,而后趁机“回收”了魔君,那却是魔君将计就计。他的“回收”并没有完全成功,当魔君控制了大阵,他便无力再将他“回收”到自己的本体中。
在魔君看来,是自己赢了。
可若论起戏精,长天才是戏精本尊。
他若不败,怎能逼出上面的那些家伙。这败,原就在他的算计中。
他的确是没有能力再继续将魔君回收本体,但他却可以放弃自我,将自己送给魔君。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是他融了魔君还是魔君融了他,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与魔君融合的过程,可以给竹生争取时间。
当魔君的手臂终于能再度挥下来的时候,竹生唇边凝成的白色符纹已经覆盖了大阵,强行与长天的金色大阵对接的黑色符纹和竹生的白色符纹有了一瞬猛烈的交锋,而后化作黑雾消散。
一瞬间,所有的修士都摆脱了束缚,他们都急速后撤。长天宗的人还能记得在这种关头,把昏迷的冲昕也一并带走。
大阵迸射出金色和白色交织的光芒。
“再见。”竹生道。
“再见。”苍瞳道。
“再见。”长天道。
“不——!”魔君厉声道。
修士们对大阵最后的记忆是那刺目的光。在遥远处负责封锁空间的筑基们后来回忆当时的情形:“就像爆发了一个新的太阳。”
所有人都不得不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待那白光涤净了天地,人们再度睁开眼睛,证道峰已经消失了。
长天和魔君消失了,苍君消失了,十二合道消失了。那新生的太阳却高悬在那里,依然发着光。有微风拂过,草木不曾动过片许,那风是灵气之风。
天地间的灵气都向那新生的骄阳涌去。
时间转眼过去了二十年。
泉原大峡谷两侧的平原上,有微风吹拂。此处灵气成风,比大陆之上的任何洞天福地都更浓郁。那些灵气来自四面八方,但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朝着天空中新生的骄阳。
冲昕站在峡谷悬崖边,仰头望着天上那耀眼的光茧。二十年前的灭魔之战时,竹生再度闻纶音,得仙者授道。在魔君被消灭后,竹生没有了仙者暂时借与她的力量,却依然拥有仙者授予的那些知识,那些道。
竹生在大道之上又向前跨进了一大步。她走在了所有的人的前面。
当年的合道修士、还虚修士,一个都没离开。所有人都对竹生有一个充满了憧憬的猜想,因着这猜想,他们都留在了这里,没有离去。
冲昕也留在了这里,每日陪伴竹生。虽然她在高高的空中发着光,他却在每日星子初上的时分,都会站在这崖边,轻轻的与她说话。一转眼,便是二十年。
这一日,他在悬崖边盘膝修炼,忽然睁开眼。远处的天空中,一只宝船缓缓行来。船上飘扬的,正是长天宗的旗帜。他不禁露出微笑,迎了上去。
冲琳携着珠儿的手站在船头,看到冲昕,她问:“何事要我带珠儿同来?”
冲昕道:“想让珠儿看看圣人祠。”
冲琳道:“她又不懂。”
冲昕道:“那也该看看。”
说着,他就过去牵珠儿的手。
珠儿没有抗拒,但微感困惑。她小声叫了声:“宗主?”随即又摇着头否定自己,“不是不是,宗主不是。”
“我是昕儿。”冲昕低低的道。
他虽然不是宗主,却有着和宗主一样的脸,他的身上的气息莫名的熟悉亲近,珠儿一点也不抗拒他牵她的手。
宝船飞过大峡谷,在峡谷另一侧的高崖上,一座巍峨的殿堂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