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帐篷听到那些男人羡慕、调侃季道君,只恨得快要将剑柄捏碎!
季园小人!若不将他碎尸万段,实难消她心头之恨!
她眼睛血红,透过帐篷帘幕的缝隙,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法宝,知道她的仇人就在那里的某处。可真想到要杀他,却又知道凭自己之力……实在无能为力!
她已经快有百岁了,至今也没结丹,只不过是筑基大圆满境。若非她如此不争气,父亲何至于要为她招婿,将掌门之位传给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实在是因为她立不起来,若作了掌门,也无法约束众弟子。待到父亲殒身,只怕慈月门就要四分五裂。
她相貌生得实在不美,却是掌门独女,自小在门中便十分跋扈恣意。师姐师妹见到她,俱是远远便绕行。师兄师弟们只能把她当祖宗哄着。
待到父亲表露了欲在弟子中招一婿,以掌门之位传之的时候,一众师兄弟竟都避之如同瘟疫,令她又羞又气!
便在此时,门中的二师兄对她温言安慰,百般体贴。大师兄又总在耳边讲二师兄的好话。她一颗倍受挫折的心,不知不觉便系在了二师兄身上。原以为二师兄对自己有意,不料那人却迟迟不去求亲。她稍稍表露些心迹,他反倒疏远于她。待她以为全是自己误会的时候,他又温柔体贴起来。如此若即若离,把她吊在了手心里。
她与父亲说想嫁他。父亲唤他来,想要他立心魔誓。他却惊讶道,虽喜爱小师妹,只当她是个妹妹,不曾觊觎过掌门之位。
大师兄来劝她,道是但凡男人,最怕被人说是吃软饭的。道他不曾想过要当掌门,若父亲这般相逼,立了心魔誓,娶了小师妹,承了掌门之位,一辈子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她听了之后找父亲大闹,非要嫁他不可。父亲无奈,只能半诱半逼他来娶,如此求来的女婿,还说什么心魔誓,自然是无人再提。
前几十年,她过得甚是美满。父亲爱护,丈夫俊俏。父亲、丈夫都把她捧在手心里,门中上下,都当她是个祖宗。
孰料几年前父亲冲境失败,道消人亡,她的人生就开始天翻地覆。
那人承了掌门之位,先两年还好。待时间一久,门中全然安定下来,他便开始作妖。
先是纳妾,一连纳了数名姬妾。她将那些狐媚子都杀了。可随后又发现,他和门中女弟子不清不楚。她怒要杀那女弟子,却反被那畜生所伤。她靠着法宝藏匿了一时,于暗处看到他面目狰狞,要杀她而后快的模样,才终于醒悟过来,原来从前都不过作戏。
然而慈月门已经全然成了他的天下,弟子们都听他的话,她这才发现,竟无人可以求助。唯一可能助她的大师兄却正在闭关。
那人封了山门,欲将她赶尽杀绝。危急关头,是大师嫂叶师姐将她藏匿起来,又偷偷送她出了山门,令她有了活路。
临别前,大师嫂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告诉她,她父亲冲境失败很是蹊跷。大师兄和二师兄一同进去收敛师父遗体的时候,嗅到了奇异的残香,当时便觉得脑中恍惚,生出幻觉。
她听了只觉目呲俱裂!冲境何等危险之事,若中途中了这等致幻迷香,岂能不走火入魔,道消人亡!若有人干下这等恶事,必是有所图!父亲陨落,谁是最大的获益者,还用说吗!
可带着这样的悲苦和仇恨,这几年她颠沛流离,沉下心来苦修,修为虽有进境,到底比不得那个畜生。要报仇……很难!
月上中天,她和衣而卧,心中的愤懑与怨恨纠结在一起,堵得她呼吸都不畅。待昏沉沉要入睡时,满心中想的也都是如何杀了那狼心狗肺的畜生,却又深恨自己的无力。
想杀他吗?
她答,想。
想变强吗?
她答,想。
若有方法能使你变强,将你心心所恨之人踩在脚底,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需要你为此付出代价,你可愿意?
她答得毫不犹豫。
我愿意!
心中一悸,猛的惊醒。恍惚觉得刚才似与谁对答,却又不真切。迷蒙的睁了会儿眼睛,到底敌不过困意,又睡过去。
地上一片阴影,自她的帐中“游”出来,一路游到了相邻的几顶帐篷处。
这里是几个结伴而来的散修。认真讲,也算不得什么真的好友,不过是以往认识的人罢了。不过是赶上秘境开启,结个伴罢了。
这几人俱都是修为低下,生活拮据的底层修士。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居。但凡能凑作一堆的人,总是有些气味相投的。这几人倒的确有些共同点,都是资质平平,悟性平平,成日里做梦“有朝一日老子结丹后……”便要如何如何之人。
便如季道君所谓的杀妻证道,一听便明白其中蹊跷,旁人多是摇头或者微哂,这几人却是大叹特叹,只恨这样的“好事”为何没发生在自家身上。其人品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