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沉默了许久,答道:“我可能会死。”
竹生和螭火的较量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三昧螭火像是发现了她的美味,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掉她。
竹生与它殊死相搏,却感到并无胜算。故有此一问。
范深想这个问题已经数日了,直接就可以给她答案:“无人能替代你。你若身故,碧刃军即刻四分五裂。”
竹生问:“七刀呢?”
范深道:“尚欠火候。”
竹生道:“想办法给他加重筹码吧。韩毅的家小在哪里?”
范深道:“在涪城。我即刻便给翎娘写信。”
竹生点头同意,道:“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能多做一点是一点吧。我只盼,我之后,碧刃军还能继续走下去。”
这如同遗言般的交待令范深目呲俱裂。
“竹生!”他终于失态,“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竹生看着他。这是她的朋友,知己,一路行来的伙伴。纵然七刀与她有着亲密的男女情事,在精神上,与她更亲近、更有共鸣的却始终都是范伯常。
“先生。”竹生道,“我有许多异于常人之事,先生从来不说不问,但先生心里是明白的。”
她轻轻的道:“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范深面色苍白:“没有解决的办法吗?世间万事,多少看似死局,实则总会有一线生机。”
“在我来的地方,或许有。”竹生摇头,“在这里……,没有。”
那天范深回到自己的军帐,提笔给翎娘写信。给他研磨的亲兵看到范先生数次将写废了的信纸团成一团。范先生从来气定神闲,山陵崩亦能面不改色,不知为何今日的笔尖一直不稳。重来了四五次,才终于将那封书信写就,使人秘密送去涪城。
那些废了的纸团后来全投入了火盆,不知道是写了什么重要的军情机密,不能使人看到。亲兵自然不敢偷窥,只是范先生坐在火盆旁,望着火焰的神情,着实让人忧心不已。
范深在煎熬中等待着竹生的“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到来,不料先等来的是七刀贪功冒进,身陷埋伏的急报。
竹生毫不犹豫的便亲自带兵去营救。
那却是个连环计,七刀自己原来也只是饵,对方的目标一开始便直指竹生。
竹生与七刀的艳事并不遮掩,知道的并不只是碧刃军,也早就传到了敌营中。敌军大将根据收集来的关于竹生的信息分析研究,最终锁定以七刀为饵,诱竹生出洞。
实际上,竹生的个人勇武超出了他的想象。她这种明显超越了常人的武力,不仅仅带给敌人肉体上的消灭,更从精神上给予了他们强烈的震慑。
就在邯军已经被所见冲击得士气不稳的时候,仿佛有如天助一般,那个妖女突然自马上跌落。
形势便急转而下了。
竹生不断的爆发。
人在生死边缘总是能被逼出更大的潜力。竹生和三昧螭火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她一步都退不得,退一步,便是再无轮回,灵魂寂灭。
在这场决斗中,她将三昧螭火一斩为二,三昧螭火吞了她一肩一臂。
竹生隐约察觉到了,她所看到的三昧螭火可能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提早凝形,而是跟身在祖窍中的她一样,只是精神体,或者说是灵魂。
但三昧螭火又怎么会有了灵魂?冲昕明明已经将它的神智灭杀了!
比和三昧螭火殊死对决更糟糕的是,在她和三昧螭火殊死对决的时候,她的肉身正在与人对阵的战场上!
竹生的意识虽然在祖窍里,却并没有断绝五感,她可以同时查看祖窍“外面”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