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二掌柜便领着人回来了,手中托着一个黑檀木盒,盒盖开着,一把白角篦放在中间,色泽柔润,一朵朵睡莲纤毫毕现,雕工繁杂精美,显非凡品。
旁边的小婢过来替叶宝葭挽发,梳了一个流云髻,将白角篦斜斜插入发髻,那乌发堆雪,衬得那白皙细嫩的肌肤愈发吹弹得破。
白似琼瑶滑似苔,随梳伴镜拂尘埃。
卫简怀定定地瞧着眼前的佳人,此时此刻,这些日子悬在半空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
赐婚的圣旨下了之后,叶宝葭一直未出侯府半步,他再也没机会偶遇;而他身为帝王,为了避嫌,也找不到理由去侯府探望,可叹他这天子,还不如秦桓自由,能偷偷找叶慕彦帮忙见叶宝葭一面。
今日他兜了好大一个圈子,让人把叶府的三姐妹一起哄了出来,这才有了这片刻相见的时候。
叶宝葭看上去心情不错,神情也未见憔悴,退婚的风波看起来已经过去了,也不枉他费尽心机哄得秦威请求赐婚秦桓和叶云茗,快刀斩乱麻。
“四公子,这梳篦太贵重了,臣女受不起。”
叶宝葭轻柔委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卫简怀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道:“这梳篦找不到合适的主人,再贵重也只不过是件死物,能装扮你的发髻也算是它和你的缘分吧,是桩幸事,收着就是。”
叶宝葭手中捏着这梳篦,仿佛捏着烫手的山芋。
白角篦一般都是取材于牛角,而这把白角篦无论从色泽、手感来看,都是取自于南陈南疆罕见的白象牙。这象牙色白如玉,更因路途遥远,在南陈向来也是皇家之物十分稀少。
两年前,南陈皇后宁珞回礼,礼单上就有一对白象牙,礼品送到卫简怀手中的时候谢隽春也在,亲眼见到卫简怀把它当成了心爱之物,小心翼翼地自己收藏了起来,没想到这次居然取出来雕了梳篦。
叶宝葭心中五味陈杂,迟疑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四公子,我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卫简怀心中一喜,朝着身旁的两位掌柜瞧了一眼,二掌柜会意,笑着道:“两位客人先歇一歇,我们再去取些珍品来让客人观赏。”
房门被带上了,屋子里静谧了起来。
“宝葭,这些日子我一直很惦记你,”卫简怀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脉脉柔情,“退婚一事,你也别太难过了,俗话说的好,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今日秦家退了亲,对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四公子,”叶宝葭迎视着他的目光,无奈地道,“是你捣的鬼吗?”
卫简怀面不改色:“怎么会?八字是秦家去合的,太史令、普善禅师所言千真万确,而赐婚更是秦太傅亲自向我求肯,我为了社稷朝堂的和睦才下的旨,和我又有何干?此间种种皆是天意,说明秦桓和你的确不合适,日后他便是你的堂姐夫了,你们俩再也不可有瓜葛,以免伤了你姐姐的心。”
叶宝葭哭笑不得,他倒是把一切都撇得一干二净:“四公子放心,我自然心里有数。不过,今日我想和四公子说几句心里话,还望四公子见谅。”
“说吧,此刻我便是卫泗,你不必拘束。”卫简怀一脸的宽宏大量。
“我本出身贫寒,”叶宝葭斟酌着词句,“秦家于我已是高攀,本就惶恐,而四公子更是胜上不知几筹,我实在高攀不起,我只愿能觅一良人,携手安稳度日,四公子的厚爱我感激不尽,还望四公子能体谅我的心情,另觅佳人才是。”
卫简怀的脸沉了下来。
叶宝葭也不慌张,只是定定地看着卫简怀,继续恳求着道:“四公子龙章凤姿,有无数佳人芳心暗系,如我这等愚钝之人,不配伺候公子左右……”
“宝葭,”卫简怀打断了她的话,看向她的眼神幽深,“你可知为何我至今还是孤身一人?”
叶宝葭愣了一下,摇头道:“四公子的心思,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