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隽春的心中,的确把曾经的小殿下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亲人,决定离开时,她看上去云淡风轻,在背后却也数夜未曾入眠,感伤不已,被烈焰吞噬的那一刹那,心中积郁的确难消,更希望从此生生世世再也不要和卫简怀再有任何牵扯。
然而此刻,她终究释然,她的君王,还是那个骨子里存着几分纯善的小殿下,若是她再坚持些时候,必定能等到君臣同欢的那一日。
是她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先放了手。
前厅的门窗大开着,深夜的穿堂风带了几分凉意,叶宝葭取来了一件薄披风,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卫简怀的身上,凝视了那张脸庞半晌。
卫简怀的脸伏在手臂上,被压得略略变形,眉间的深锁依然,仿佛梦中还在质问谢隽春。
不得不承认,卫简怀若是褪去了那股子阴狠,其实是个十分英俊的青年,眉峰如剑,鼻管高挺,唇形分明。
看着看着,她轻轻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吧,谢隽春已经烟消云散,她也不需要那个身份再为她带来什么荣宠。
再深刻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消逝,在这样的祭奠之后,卫简怀也必定会抛开谢隽春这个包袱,选贤举能、励精图治,从此开启北周盛世。
李德迟迟未归,叶宝葭自然不能走,只是她也有些撑不住了,便找了个八仙椅,靠在椅背上休憩着,迷迷糊糊间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简怀动了动,缓缓地直起身来,神情复杂地看向了叶宝葭。
他的酒量经过南陈的那段磨练,算得上是海量,方才那些酒,充其量也就只是让他半醉,并没有到烂醉如泥的地步。
那轻缓克制的脚步声、那为他披上的斗篷,还有那长时间默默的凝视,都让他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口被烈酒蒸腾的心越发灼热了起来。
被谢隽春之事折磨得憔悴的身心,好像在她的陪伴下得到了缓解。
他起了身,缓步到了叶宝葭跟前,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子。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闭起来时,整张脸庞并不惊艳灵动,反倒多了一丝柔美和恬静;顺着脸颊慢慢往下,卫简怀的目光落在了娇嫩的红唇上,那唇瓣饱满而有光泽,微微嘟起,仿佛在邀人采撷。
这一刹那,亲吻上去的冲动瞬间席卷了全身,他迟疑了片刻,抬起手来,指尖虚虚地在那唇间划过,想象中甜蜜的感觉让他的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就算他再不通情事,也该明白了,他喜欢叶宝葭。
自从得知她定亲以后,被为君之道强制压抑下的喜欢,在这酒意的蒸腾下非但没有半分减轻,反而愈加重了几分。
卫简怀阴沉着脸,脑中掠过秦桓的模样,掠过这红唇被别的男人采撷后的娇艳,手掌不知不觉便用力地握紧了。
这个女人,是他先看中的。
只不过他矜持了几分,稍稍慢了一步罢了,秦桓凭什么就横刀夺爱了?
叶宝葭想必是喜欢他的,只是觉得两个人的身份天差地远,深觉无望,这才答应了秦家的亲事罢了。
他的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丝冷笑,神情自若地转过身去,重新回到了桌案旁,轻咳了一声。
叶宝葭猛然从瞌睡中惊醒,茫然四顾,这才回过神来:“陛下恕罪,我殿前失仪,居然睡过去了。”
“无妨,朕这一睡都忘了时候了,天的确晚了,”卫简怀半眯着眼,一脸余醉未消的模样,“你也该去歇息了。”
“李公公他怎么还不回来?”叶宝葭朝着门口张望了一下。
卫简怀冷冷地叫道:“李德。”
外面远远的有人应了一声,不一会儿,李德便一溜儿小跑进了前厅,气喘吁吁地道:“陛下,奴才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替陛下找到了一壶好酒,不知道陛下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