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心里燥热,胸口好像揣了一只兔子,也不知道在乱蹦些什么,这才猝然失了常态。
一定是谢隽春的事情扰得他有些乱了分寸。
一个小丫头而已,就算再国色天香、再身姿妙曼,他还能动了心?
了不起就是看这小丫头顺眼了点而已,能有什么危机?
真是草木皆兵的笑话。
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卫简怀稳稳地站住了,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宝葭,眼神幽深难测,良久才道:“起来。”
韩宝葭起了身,卫简怀上前一步,重新攫住了她的下巴。
这次韩宝葭不敢再挣扎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怯生生地迎视着卫简怀的目光。
她对卫简怀知之甚深,自然知道当今天子不是一个好色之徒,只怕卫简怀连女子的小手都没摸过一把,刚才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卫简怀目不转睛地凝视了片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切如常,连呼吸都没乱了分毫,他这才放下心来,捏着下巴的拇指稍稍松了松,在那小巧的下巴上安慰着摩挲了两下,声音稍稍放缓了些:“刚才是弄疼你了吗?”
韩宝葭点了点头,有些委屈地道:“陛下……可以自己捏一下试试……我还以为……什么地方惹怒了陛下……陛下要罚我……”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显然被吓得不轻。
卫简怀松了手,哑然失笑:“好了,别怕,朕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很好,既乖巧又听话。”
“多谢陛下,”韩宝葭立刻趁机后退了两步,“陛下还要饮酒吗?”
卫简怀看了看满地的狼藉,这酒自然没法再喝下去了,他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今日就算了,记得你欠朕一顿酒,日后有机会再补上吧。”
什么叫欠他一顿酒?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韩宝葭心中腹诽,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应了一声“是”。
一直在书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李德又一瘸一拐地出来了,恭谨地问:“陛下这是要回宫了吗?”
卫简怀扫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回宫后去歇着,伤的地方去上点药,别落下病来。”
李德服侍卫简怀多年,卫简怀的心思多半能猜个大半,现在卫简怀这话语这神情,说明从昨晚开始盘踞在身的那股子戾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多云转晴了。
他心中激动,不由得连声道:“多谢陛下恩典,奴才省得,奴才还要留着这身子伺候陛下一辈子呢。”
刚才紧绷的神经略略放松了下来,韩宝葭这才注意道李德的腿脚,不由得问了一句:“李公公这腿脚是怎么了?”
李德回过头来,一脸亲切的笑,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姑娘是有福之人,这不,圣上和她才呆了这么一会儿,心情就好多了。“多谢韩姑娘挂怀,已经不碍事了,韩姑娘日后可要多来宫里走动走动,陛下……哦,长公主很是惦记你。”
到底是他贴身的内侍,说的话很是入耳。
卫简怀很是满意,看李德又顺眼了些。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边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的人,叶齐宏和叶正宏领头,身后是几位兄长,包括叶慕彦也在,而殷盈跪在叶齐宏身旁,一见韩宝葭立刻起了身,也顾不得什么天子之威,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把搂住她,压抑地哭泣了起来。
韩宝葭吓了一大跳,连声安慰道:“娘,我没事,刚才只是我手拙打破了酒盏,陛下已经恕我无罪,你别哭了。”
殷盈泪眼朦胧地摸着她的脸,又扯了扯她的手脚,哽咽着道:“就听到里面哐啷啷的,娘心里害怕,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卫简怀站在门口,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们这是怎么了?朕说了,只是让宝葭留下伺候朕研墨读书,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做什么?”
叶齐宏和叶正宏面面相觑,叶正宏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恕罪,臣等听到里面有东西砸碎的声音,深怕宝葭冲撞了陛下,因此在这里请罪,还望陛下看在宝葭年幼的份上,宽恕一二。”
卫简怀正待发火,韩宝葭抱着浑身颤抖的殷盈恳求地叫了一声:“陛下!”
满心的怒气忽然一下就漏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至亲的家人为韩宝葭担忧,那不是人之常情吗?哪像他,就连身旁最亲的皇姐也因为那个谢隽春一直和他生气。
“好了,都起来吧,”他放缓了语气,“宝葭伺候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还有,四表舅,你得了一个好女儿,着实让人羡慕。”
叶齐宏刚才还在火里煎熬呢,即担心韩宝葭惹怒卫简怀殷盈要撑不住,又担心身后这一大家子受了他的牵连,一听这话,才算是从火坑里爬出来了,连忙道:“多谢陛下夸奖,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