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上下都兴奋了起来,也不去灵堂了,索性直接让管事直接带去了书房,提笔将脑中掠过的诗句落在了纸上,等墨迹干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带过来的一坛酒已经砸了,那是他原本想在谢隽春的棺木前以酒吊唁、一醉方休的。
虽然和谢隽春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但他素来敬仰此人的才学和智计,如此英年早逝,实在令人扼腕。早听他的劝,早早脱身不要在皇家卖命,和他一样每日诗酒花美作伴,这人生岂不是惬意得很?下辈子投胎,万万不要再做那谢家三郎了,做个富贵闲人就好。
问管事的再要了一坛酒,叶齐宏刚要跨入灵堂的门槛,这才发现里面有些不太对劲。
谢府的人全都守在外头,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而灵堂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当今天子元朔帝卫简怀,一个是安南长公主卫婻,谢隽春的妻子。
武宁侯府和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叶齐宏的母亲、武宁侯府的老夫人是先帝的姑姑,论辈分,叶齐宏是卫简怀的表叔,然而,就算是名义上的长辈,他看到这位年仅十七的元朔帝也是心里发憷。
正要脚底抹油溜了,卫简怀冷冷地看了过来。
叶齐宏只好上前见礼:“参见陛下。”
卫简怀的薄唇勾了勾,如炬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个转,落在了他抱着的那坛酒上。
“来祭拜谢爱卿?”他似笑非笑地问。
叶齐宏正色道:“是,陪谢三郎喝杯酒,愿他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啊。”卫简怀喃喃念了一句。
“是啊,脱离尘世万千业障,的确高兴。”叶齐宏原本就是个狂放肆意的,浑不在意地道。
卫简怀忽然便畅快地笑了起来,目光森冷地掠过那棺木:“谢卿啊谢卿,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来见你的爱妻好友了!”
一拂袖,他大步出了灵堂,步履如风,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叶齐宏呆若木鸡,看了看手里的酒坛,又看看安南长公主,呐呐地问:“这……陛下误会了什么?我只是一时兴起过来,难道是给谢三郎添了什么麻烦了不成?”
卫婻神色自如,淡淡地苦笑了一声:“表叔不必挂怀,陛下心伤隽春之死有些魔障了,等过上几日便会忘了。”
叶齐宏恍然大悟,劝慰道:“长公主殿下可要多劝劝陛下,人死不能复生。”
祭拜了谢隽春,叶齐宏惦记着他派人去查的小妇人,便告辞离去了,卫婻怔怔地站在灵堂前,心中不知道是喜是悲。
门外新燕呢喃,春意崭露头角,远远望去,半空中白云朵朵,湛蓝一片。
她自然是知道,她名义上的夫君,谢三郎谢隽春没有真的死,只不过是金蝉脱壳了而已,临走前的那一晚,谢隽春粗略把计划说了一遍,两人依依惜别。
山长水远,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现如今应该已经无事一身轻,过上了她想要的日子了吧?
既然知道谢隽春没死,卫婻自然也就没有太过伤心,守灵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想到卫简怀悄无声息地来了两趟没在灵堂见到她人,居然疑心了起来。
不过,谢隽春心思敏锐、计划周密,必定不会露出马脚,等过上一阵子,卫简怀日理万机把人忘了,两人总有再见的一天。
想到这里,卫婻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韩宝葭可不知道,那姐弟俩都认定了上辈子的她没死,一个默默祝愿她获得幸福,一个牟足了劲要抓她的小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