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些人我都不喜欢,我心里面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比他们都厉害多了,那个人年少成名,那个人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那个人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那个人英俊冷漠,那个人霸气天成,那个人不苟言笑,那个人洁身自好,那个人……
我见过他三次,一次是在定国公府,母亲带我去府上拜谒定国公夫人,迎面碰到了他,他一身银色盔甲,正在跨上一匹白马,那一瞬间,仿佛空中的日光都失了颜色;第二次是在祖父的府上,他来拜见祖父,我偷偷躲在屏风后面看他,祖父一直对他赞赏有加,也问了好多他府上的事情,他神色肃然,不时地点头或摇头,极少言语;第三次的时候,我偶然经过了上岚酒楼,婢女去帮母亲买些小食,而我在轿中掀开帘子往外张望,刚巧看到他和几个人从上岚酒楼出来,一时之间,我有些冲动,便走下轿子,和他打了个招呼。
“裴将军……”
“唔。”
“卫府卫聿茗见过将军,将军一向可好?”
“好。”
说着,他冲着我微一颔首,便渐行渐远而去,只剩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如小鹿乱撞。
我总是佯做无意地向哥哥们打听他的消息:他今日在城外练兵,数万兵马军纪鲜明、鸦雀无声;他今日上朝只说了一句话,却把兵部的人吓得腿都哆嗦了;他今日去上岚河游河了,和他的三个好友……
那个英挺酷然的将军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上,成了我心中的一个无人言说的秘密。是的,无人言说,只怕我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我的父亲是祖父的三房庶子,他则是官居一品的当朝定国大将军,定国公年过四十才得的独子,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呢?
母亲经常告诫我,身为一个女子,
必要温柔贤淑,三从四德,胸襟宽广。我的父亲有三房小妾,母亲宽容大肚,恩威并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来没有发生姨娘们争风喝醋的事情,几个姨娘们的子女,母亲也能一视同仁,从来不会在吃穿用度上克扣。
只是偶尔母亲一个人独守空房的时候,神色之间也会难掩郁郁,我问母亲,心里苦不苦?母亲却只是苦笑了一声,怅然说:“茗茗,其实你父亲,还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你若是以后能嫁个这样的,娘心里也算是宽慰了。”
父亲和母亲开始积极地帮我物色夫家,他们请来了画师,帮我画了好几幅画像,托了几个媒婆,随后便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来提亲。母亲总会来问我的意见,可是,这些人我都不喜欢。
忽然有一天,母亲遣人来请我到大厅,大厅里坐满了人,父母姨娘兄妹都到齐了,母亲定定地看着我,脸上喜忧参半。
父亲的神情有些奇特,他招手把我喊道身边,看了我好久,才问道:“定国公府来提亲了,茗茗,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站立不稳,差点没晕过去,半晌才颤声问道:“定国公府?是谁?”
“定国大将军裴子余。”
一刹那间,我的眼前仿佛开出了七彩的花朵,我的手指掐入了肉中,忍了好久才没尖叫出声。
许是见我一直没有反应,母亲犹豫着说:“茗茗,你若是不喜欢也就算了,裴将军都已经年近三十,而且家大业大,我怕你过去受委曲。”
“胡闹!”父亲斥责说,“男人年岁大才知道疼人,况且裴将军正当壮年,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而且他素来洁身自好,以正妻之礼迎娶茗茗,以后也必定不会亏待茗茗。”
数道目光看向我,有艳慕有嫉妒也有为我忧愁的,我定了定神,迎着父母的目光,朗声说:“我愿意。”
就这样,这门亲事莫名其妙地就定下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接踵而至,全家人忙得马不停蹄,一直到我穿上大红嫁衣,戴上红盖头,交拜天地,送入洞房……我都还觉得自己恍如梦中:他怎么会喜欢我?又怎么会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