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传来同僚艳羡的眼光,钱程却一直抬头等着那人继续往下读,可是等了半天,却见那宣旨人收了圣旨,往她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把圣旨双手一递,努了努,示意她接旨。
钱程恼怒地白了景恒之一眼,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开了:这回亏大了,就一个免死金牌还勉强入眼,别的不仅收不了钱,请客吃饭养马还得倒贴钱呢。
那宣旨人站在她面前有些尴尬,田素素在她身后掐了她一下,她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站起来赔笑着接过圣旨,刚刚准备跪下谢恩,景恒之却从座椅上走到她面前,亲手把她搀扶了起来,笑着说:“钱爱卿,从今往后,你在朕面前,不必行此跪拜大礼。”
钱程顺势站住了,正好轻声在他耳边嘟囔着说:“陛下,你好小气。”
“想要什么,来我宫里取就是。”景恒之的气息轻轻地擦过了她的耳朵,没来由的,钱程的耳根红了。
庆功宴的菜品虽然没有在宫中的华丽,却胜在气氛融洽,许是因为大家都是刚从战场上归来,不计生死地拼杀过,所以少了几分忌讳,多了几分亲昵。几个武将轮流上来敬钱程,尤其是那应将军,十分豪爽地拿了一个大碗,非要和钱程干上一碗:“钱大人,以前对你多有怠慢,我是个粗人,你别怪我。”
钱程颇有些受宠若惊,的确,这个姓应的一直拿鄙夷的目光看她,就算别人拍她马屁,也只是不屑一顾。“应将军何出此言,以前想必是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她笑嘻嘻地说。
“我听到过大人的很多传闻,一直以为你是个奸佞小人,没想到,今年我们西北军的军需比往年好了许多,居然是大人你的功劳,是我瞎了眼,被那些流言蒙蔽了,真该打。”
“我的功劳?”钱程有些发愣。
“是啊,陛下都和我说了,是你献策,让地方的富户都带头捐募,筹措钱银,今年过冬才得以发了两套军服,比往年多了饷银,过年的时候还发了过年费,我们整个西北军都会念着大人你的好。”应将军拿起酒碗,和她碰了一下,咕咚咕咚地就灌了下去,把碗倒置示意,“大人,以后西北军就和你家一样,得空了常来看看。”
钱程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和几个将领称兄道弟,你一口我一碗,喝得不亦乐乎,到了最后,裴子余在上面看不下去了,上来敲敲桌子,冷冷地说:“阿程,你明日还要赶路,少喝一些。”
裴子余在军中素有冷面将军之称,治军严谨,威望颇重,几个将领见了他无不象老鼠见了猫似的,只有应将军还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便一个个地溜了。
钱程有些不悦地看着裴子余,教训说:“子余,你要注意亲和,别老是板着脸,要和下属打成一片。”
裴子余的脸色顿时黯淡了下来,半晌才说:“我天生如此,不会笑脸相迎,你要是不喜欢,不如去找田玉吧。”说着,他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钱程傻了眼了,跟在他屁股后头走了几步,嗫嚅着解释说:“不是……子余我没那个意思……”
裴子余自己斟了一杯酒,也不理她,钱程只得灰溜溜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在身后伺候的田素素小声说:“大人,你怎么也不去向陛下敬酒谢恩?”
“这刚才不是谢过了嘛。”钱程心不在焉地回答。
“大人,陛下这么重的赏赐,你不亲去谢恩于礼不合,瞧,陛下都眼巴巴地看着呢。”田素素催促道。
“又没赏我什么宝贝。”钱程嘟哝着,无奈之下只好拿了一杯酒,磨磨蹭蹭地走到景恒之面前,笑嘻嘻地说:“陛下,多谢你替我这个奸佞正了名,我都不知道我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景恒之笑着看着她,低声问道:“阿程,你老实告诉我,这几件事情里,你最得意的是哪件?”
钱程得意地凑近他的耳朵:“自然是那件筹措饷银的,陛下你坦白告诉我,你揽了多少银子?”
景恒之忍住笑,生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万两?”钱程的眼睛倏地射出光来。
景恒之摇摇头。
“三十万两?”钱程眼里的光变成了红色。
景恒之还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