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的使团终于走了,两国递交了盟约,划定了边界,邬赫逖不日即将撤兵。大乾增援的中原军也陆续撤走,景恒之的随行人员开始回京的各项准备工作。
钱程忙着这么久,终于空闲下来了,只是临行前裴子余和景恒之还是有些忙碌,一个和谈之后就在四处巡视,巩固边防,调派将领,撤兵的各种事情也要向他汇报;而另一个则重新安置官员,明察暗访,了解民生,以防这边疆山高皇帝远,底下的官员做出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
每天早晨起来,钱程都会闻到空气中那股浅浅的香味,可能是越留意,越觉得这股香味挥之不去,她装作无意地问了田素素几次,有没有闻到什么,田素素却总是吸了吸鼻子,一脸疑惑地摇头。
她的这间卧室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把守,加上夜里轮班守值的兵士和侍卫,说不定还有看不见的暗卫,不可能有人夜里潜入却毫无知觉,久而久之,钱程也以为自己神经过敏。
方泽一直府邸的西边养伤,钱程总是抽空去看他,有一天居然迎面碰到了李逸,她大为惊奇,问道:“李大人,你认识方泽吗?”
李逸支吾了半天,只说找方泽问些乌孙的事情,便落荒而逃。
钱程十分狐疑,走进屋子里,方泽正在换药,那腿上的绷带解了开来,伤痕深可见骨,令人不寒而栗。
“太医,这伤口可会落下残疾?”钱程忧心忡忡地问。
太医捋着胡子模棱两可地说:“这个嘛,不好说,只要坚持用药,有可能会健步如飞,当然骨头恢复不好,有瘸的可能……”说着,收拾了药箱告辞走了。
这不是废话嘛。钱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方泽的神色一黯,旋即一笑道:“大人不用担心,如果我的功夫废了,我就回乡下种田去,就是……不能保护大人了。
钱程哼了一声,安慰道:“你放心,我和你们荆大人是好友,让他到时候给你安排个轻松的文职,就算荆大人不安排,你到我府里来,我帮你安家娶媳妇。”
方泽笑着说:“荆大人可管不到我,李大人才是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惊慌地看着钱程。
钱程愣了一下,脑中闪过数个念头,佯作不在意地说:“你慌什么,我都知道了。”
方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大人知道了就好,省得我心里一直吊着。我们暗卫有规矩,谁要是嘴碎,这辈子都别想再干这行当了。”
钱程的心里仿佛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前尘往事在脑海中浮现,她勉强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陛下的心思,谁也猜不到啊。”
“陛下的心思,我们做臣下的自然不能胡乱猜测,不过陛下一定非常宠爱大人,那时候大人说陛下要杀你,我就纳闷呢,陛下怎么可能一边派我保护你,一边要杀你呢?这是万万不可能的。”方泽不知是计,乐呵呵地说着。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是奉陛下之命,在大理寺中保护我的?”钱程屏住呼吸问道。
方泽点点头:“是啊,我一直在想,陛下到底为什么要把大人抓起来,一定是为了吓唬吓唬你吧……”
钱程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原来,景恒之居然一开始就没怀疑她是个奸臣,居然这样故意捉弄她,把她害得伤心欲绝,以为真的被天下人都抛弃了!她这么狼狈绝望,景恒之居然还这么狠心在一旁冷眼旁观,这……这恶作剧实在是太恶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