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才到了一个小村落旁。快到正午了,村子里炊烟袅袅,简陋的屋舍前时常可见几个老人围坐着唠嗑、晒太阳,偶尔听到几声犬吠和孩童的嬉闹声,俨然一派世外桃源的模样。
钱程的“别庄”在村子的西头,和另两户农户呈犄角之势,一共有三间木屋,四周用木栅栏歪歪斜斜地拦起,大约二三亩地大小,唯一和其他农户不一样的,便是木屋前面被耕种成几畦田地,种着一些土豆、番茄之类的农作物。
钱程站在木栅栏口,差点没掉下泪来:为什么景恒之的别庄如此奢华,轮到她这个吏部尚书,怎么变成了这么一个破农舍?
“大人,你别难过,这,这好歹也是银子,偶尔在这乡村歇息片刻,也,也别有一番风味……”钱平连忙安慰说。
钱程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大鱼大肉吃惯了,青菜小粥调剂调剂也不错。”
她推开栅栏往里走去,边思忖边说:“下次把这里翻建一番,可以搞个乡村一日游,摘摘西红柿,挖挖土豆,又健康又有趣,先把田玉他们都骗过来玩,然后在推广开来……”
钱平不敢搭腔扫兴,跟在她后面听着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忽然,一条大狗从屋子里窜了出来,飞速地扑向了钱程,吓得钱程拔腿就跑,躲在钱平后面,哆嗦着喊道:“救命!”
“大人勿慌,这是钱二婶养的狗,名叫二黄,十分听话,更不可能咬大人了。”钱平解释说。
果然,那大狗亲昵地在钱程的脚旁打转,不时地伸出舌头来舔着她的裤脚,它的毛是少见的白色,整齐干净,那双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充满了渴望和疑惑,钱程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的贵宾犬,也是这样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酸,蹲了下来,摸了摸它的毛,低声说:“添添,是你吗?你也到这里来找我了吗?”
那二黄汪汪叫了两声,撒欢儿地往屋子里蹿了回去,不一会儿,从屋子里急匆匆地走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着靛蓝步袄,步履轻健,惊喜地走到了她的身边,叫道:“公子,你可来了。”
钱程定定地看着她,胸中涌动着一种别样的情感,似温暖,又似亲切,仿佛和眼前这个女子相识了很久一样,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喃喃地说:“二婶,我来了。”
钱二婶打量了她好几眼,忽然皱起了眉头:“公子,你怎么有些不对?脚步虚浮,内力不继,发生什么事情了?”
钱程吓了一跳:天哪,难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大婶居然是个高手?
钱平飞快地上前解释说:“二婶,大人被人击中了头部,患了离魂之症,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钱二婶大惊失色,拉住钱程的手,凝神号了一下脉,满脸忧虑:“公子,怎么遭来这等祸事,你的内力忽强忽弱,仿佛找不到一个出口,长此以往,或许对身体有害。”
钱程嘻嘻一笑:“二婶何必忧心,我以前武艺高强,却不一定过得快乐;而如今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过得十分快活,何为福,何为祸,还真的挺难说的。”
钱二婶怔了一下,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嗔怪地说:“公子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我都听不懂,不过,公子高兴就好。”
二黄在她们脚边叫嚷着,咬着钱程的下摆便往屋里拖,钱二婶赶紧把钱程让进屋子,又是沏茶又是上自制的腌果,忙乎了好一阵子,然后掩上了门,定定地看着钱程,眼里涌上了一层泪花。
钱程有些心慌,试探着问:“二婶,你怎么了?”
钱二婶疼惜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囡囡,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那个世子殿下,对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到底准备何时让你恢复女儿身啊?”
钱程的脑中嗡嗡作响,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和伤心,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虚伪狠毒的吴启远,还是有人知道她是个女的,还是有人心疼她这样艰辛地生活。
她的喉咙一时有些发哽,半晌才笑着说:“二婶,别提他了,没劲。”
钱二婶的眼神温暖,带着无尽的关爱,点头说:“好,不提他,只是囡囡你要多为自己打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