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两人寒暄了几句,钱程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看,凑到了景恒之耳边低声问:“陛下,那些黑衣人的来历,你查清了没有?”
钱程的气息有些温热,吹在景恒之的耳后,让他不由得有些恍惚,半晌才摄住心神,摇了摇头:“还没有。爱卿有何见解?”
钱程欲言又止,一脸的犹豫。半晌,她叹息了一声说:“陛下,此话一出,臣算是把身家性命都交给陛下了,要是哪天陛下看臣生分了,一定要念在臣拼死相救的份上,给条活路啊。”
这话的前半句让景恒之分外受用,他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着说:“朕怎么会和爱卿生分了?但说无妨。”
钱程又凑到了他的耳边,喁喁细语:“臣觉得此事和福王殿下必定脱不了干系。福王和陛下夺嫡失败,必然怀恨在心,此人看起来心思狠毒、胸量狭小,前次陛下扣下了他修缮的银子,又让他把侵占的别庄、良田吐出来,此等为国为民的好事,在他眼里便是陛下欺压兄弟的恶意,他怎能不费尽心机想要咸鱼翻身?”
“等一等!”景恒之怔了一下,“你说朕对他所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你真心是这样想的?不是朕趁着父王一走就恶意羞辱福王?”
钱程愕然:“那是自然,这算什么羞辱福王啊?不是杀牛用鸡刀嘛,圈禁、幽闭、斩首才是彻底的羞辱。这圈地的恶习是得好好治治,福王这个样板弄好了,陛下下一步必定是要彻查京城所有王公贵族的别院和田地,还耕于民,然后是各地的地方官员,这样一来,可以解决很多百姓的耕地问题,解决他们的生计,这还不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景恒之听得心里五味陈杂,福王的这件事情,他曾经和袁太傅、吴太师等老臣,还有荆田玉、裴子余等心腹文武都商议过,他们都劝他谨慎行事,此令一出,只怕朝中所有的王公贵族都会对他颇有微词,引起动荡,而现今这样一眼看穿他的用心并大力赞扬的,居然是这个曾经的仇敌和奸佞。
他定了定神,嘴角微微一笑:“钱爱卿,朕现在明白了一件事情。”
钱程有些不明所以,问:“什么事情?”
“钱爱卿一定没有别院。”景恒之若有所思地说。
钱程砰地拍了一下桌子,忿忿地说:“是啊,怎么回事,混了这么久居然连个别院都没有……不是,臣忠心耿耿一心为公,自然不会有这种念头!”
“这次爱卿立了大功,朕原本还想着把福王的一座别院赏给你,现在想来,爱卿如此两袖清风,一定弃之如敝屣。”景恒之淡淡地说。
钱程张大了嘴巴,能塞得下一只拳头,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不对,陛下,臣,臣很喜欢……”
“喜欢什么?”景恒之戏谑地看着她。
“喜欢陛下赏的东西!”钱程双目放光,热切地看着他,眼里闪过数道金灿灿的光芒。
“那朕赏的四位美人呢?爱卿可喜欢?”景恒之笑嘻嘻地说。
钱程顿时拉下了脸,半天才悻悻地说:“自然也是喜欢的,只是女人太多便好像钱府里每日搭了一台戏,唧唧呱呱吵个不停,今日被臣训了一顿,总算老实了。”
正说话间,韩欢从长廊里走了出来,端着一个盘子,远远地便叫着:“大人,大人你来尝尝我做的汤团,我托了阁里的老板去江南带来的猪油馅——”
走到跟前,韩欢顿时住了口,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威严俊美的男子,呐呐地说:“大人,是我唐突了,我马上就走。”
钱程却毫不在意地接过盘子,殷勤地舀了一个汤团递到景恒之嘴边,“陛下你先尝尝,韩欢素来手巧,一定很好吃。”
韩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旋即惶恐地跪下行礼:“草民韩欢,见过陛下。”
景恒之就着钱程的手吃了一个,软滑的糯米和着香甜的芝麻猪油馅,味道的确很好。他轻描淡写地瞟了一眼韩欢,问:“钱爱卿,这就是你的男宠?”
钱程点了点头,也吃了一口汤团,砸吧砸吧嘴,赞叹说:“韩欢,真是香甜,我很喜欢,辛苦你了。”